第四百九十四章 貓的承諾

　　“不想了，不想了，懶得想了。”
　　蘇白將沒燃盡的煙頭捏在自己手心裏摩挲著，隨後向前走了兩步，整個人雙腳踩在巖壁上從上面直接滑了下去。
　　胖子緊隨其後，只是比蘇白狼狽許多，畢竟胖子不是走肉身強化的。
　　“大白，這就打算回去了？”胖子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以蘇白的性格和壹貫的行為方式，居然就能這麽說放下就放下了？
　　“反正也找不到他，難道說留在這裏繼續給他刷存在感麽？”蘇白抿了抿嘴唇，笑道：“按照利益結果論來說的話，我這個本來被當作消耗品替死品的小鬼，現在不光占據著人家的身體，還在廣播裏混得不錯，我已經是占了大便宜了。”
　　大便宜，這三個字被蘇白故意咬得重了壹些，很顯然，對於占這個大便宜，蘇白是壹點都開心不起來，這股恨意，幾乎填充著蘇白現在整個胸膛。
　　“那批人可能要回來了，坐高鐵進上海站，這出好戲想想錯過了還真是有些不甘心，所以還是早點回去吧，不管是要報仇還是要其他怎麽的，現在的我，還沒資格說這種話。
　　至於他，他也就敢在這裏蹦跶幾下在我面前跳跳鬧鬧，我倒是真不信他敢繼續死皮賴臉地貼著我繼續在我面前晃悠。
　　臭水溝的老鼠，蹦跶得再高，它畢竟還只是壹只老鼠。
　　就算想抓他，也得等嘉措跟和尚恢復過來再說。”
　　“呵呵，反正我是跟不上妳的思路了，喊妳大白喊這麽久了，在我眼裏，蘇白就是妳，妳就是蘇白，不管妳過去是什麽，不管妳的童年是什麽，我又不是妳的青梅竹馬，反正我剛認識妳時，妳就是妳了。
　　壹個名字，說到底，不過是壹個名字而已，壹具身體，說到底也就不過是壹具身體而已，誰沒在廣播的故事世界裏弄過傷痕累累身體殘破？
　　這身體都被廣播修補恢復了多少次了，說句不害臊的話，早就和爹媽沒多大關系了，而且咱們還強化了血統，現在拿咱們的血去和爹媽的血驗證DNA，估計結果都不是親生的。
　　妳就是妳，大白。”
　　胖子壹邊跟在蘇白後面壹邊說道。
　　蘇白忽然停下了腳步，
　　胖子楞了壹下，也停了下來；
　　“胖子，妳這話還真說得有點把我感動到了。”
　　說完，壹個玉瓶被蘇白丟了出來，落在了胖子的手裏。
　　“之前妳不是和我說過想要壹滴那東西的血麽，給妳。”
　　“心靈雞湯這麽強大？”胖子自言自語道，顯然是幸福來得太突然。
　　“這滴血不安分。”蘇白提醒道，“我吸收了三滴中的兩滴，剩下的這壹滴，我沒敢碰。”
　　“沒事兒，就要不安分的主兒，壹勞永逸唄。”胖子顯然是把自己和那個女人的事兒告訴了蘇白。
　　“妳也是夠絕情的。”
　　“總比我親手殺死她要好。”胖子嘆了口氣，“得嘞，咱去把車加點油，回家去。”
　　……
　　從四川回到上海，已經是壹天之後的事情了，蘇白跟胖子下了飛機就坐地鐵回到老方家裏去，因為伴隨著春節假期結束，整個上海市開始重新恢復生機，最明顯的就是整個城市，因為返回浪潮，很多地方都陷入了擁堵之中，坐地鐵在這會兒比打車方便多了。
　　打開了家門，走進家裏客廳，看著正雙手撐著沙發正在自己練習走路的小家夥，蘇白由衷地感受到了壹種幸福感。
　　這種幸福，以前就有，但是經歷了最近的壹些事情後，蘇白開始分外珍惜和珍重這種感覺。
　　我沒有的，我沒經歷過的那些美好，我希望妳有。
　　這種感覺和期待很樸素，此時此刻的大白，心態跟廣大中國當代父母壹樣，很多父母自己沒多少文化，在廠裏辛苦上班，在家裏辛勤耕種，背朝黃土面朝天，汗水壹滴滴地灑落在機器上，咬著牙，自己節衣縮食，供養著自己的孩子，就是希望自己孩子能夠受到更好的教育，可以不像自己小時候那樣沒條件上學。
　　蘇白沒有童年，甚至，可以說是沒有過去，但是蘇白不想這種經歷也落在小家夥身上；
　　我已經受過很多苦了，現在能做的，就是讓我兒子活得輕松幸福壹些。
　　這就是現在蘇大少心裏最真實也是最樸素的寫照。
　　蹲下來，對著小家夥拍拍手，小家夥馬上笑呵呵地壹搖壹晃走過來，撲入粑粑的懷抱裏。
　　抱起兒子，蘇白在小家夥粉嫩的臉上親了壹口。
　　自己不在的時候，吉祥也是把小家夥照顧得很好，渾身上下都是幹幹凈凈的，精氣神也很好，而且小家夥因為是靈童的原因，從出生到現在，就沒生過病，又懂事又乖巧還善解人意。
　　壹想到吉祥，蘇白的目光開始在四周逡巡著。
　　“在找那只黑貓麽？”胖子剛剛從冰箱裏拿出壹瓶飲料喝著，“在院子裏吧。”
　　蘇白抱著小家夥走到客廳落地窗前，掀開了窗簾，看見吉祥正躺在院子裏的躺椅上，匍匐在那裏曬著太陽，那幅畫，還在吉祥的身邊放著。
　　陽光撒照在吉祥的身上，毛發反射出很柔和的光芒，講真，這只貓談不上什麽品種，也算不上什麽血統，看樣子就跟普通的土貓沒什麽區別，但是它卻壹直能給人壹種很高貴很不壹般的感覺。
　　“貓咪……貓咪……”
　　小家夥喊著。
　　吉祥很是慵懶地睜開眼，看了看小家夥，然後，又看了看抱著小家夥的蘇白。
　　隨後，它又翻了個身子，大概打算把這壹覺繼續睡下去。
　　蘇白打開窗子，走進了院子裏。
　　將小家夥放下來，小家夥自己壹搖壹晃走到藤椅邊，壹只手抓著藤椅另壹只手在吉祥的身上摸著，像是往常吉祥在他睡著時用尾巴不停地給他輕輕按摩壹樣。
　　吉祥微微睜開眼，看著小家夥，可以看出來，這只貓對於此時此刻，很是享受。
　　這個孩子明明是自己辛辛苦苦壹直帶著的，那個名義上的爹經常不在家純粹是個甩手掌櫃，但是這孩子每次都是看著那爹回來就開心得要命，說吉祥不吃醋那是不可能的，貓咪也是有小脾氣的，但現在總歸是這孩子稍微長大了壹點，也懂得關心壹下自己了。
　　吉祥頓感貓生欣慰。
　　蘇白抽出壹根煙，但是看著小家夥在這裏，也就把煙放了回去。
　　“我知道了壹些過去的事。”蘇白看著吉祥說著。
　　吉祥不動聲色，繼續沈浸在剛才的氛圍裏，但是它輕輕放下的尾巴，告訴蘇白它其實正在聽著，而且聽得很認真。
　　相處了這麽久，壹人壹貓，肯定也是相處出了壹種默契。
　　“妳願不願意把過去的事，告訴我？”蘇白問道。
　　“喵。”吉祥叫了壹聲，搖了搖頭。
　　“那我就不問了。”蘇白也很幹脆，“過去，畢竟是過去了。”
　　吉祥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蘇白，估計心裏在想著這精神病怎麽忽然轉性成哲學家了？
　　隨後，蘇白在吉祥面前蹲了下來，將小家夥抱在自己面前，對著吉祥。
　　“這是我兒子。”
　　小家夥有些懵懂，他不知道自己粑粑這是什麽意思。
　　吉祥倒是明白了壹些，這只貓的智慧，確實足以讓絕大部分人類汗顏。
　　“喵。”吉祥回應了壹聲，“語氣”不是很和善。
　　“那兩個王八蛋和那個小王八蛋，我早晚有壹天，要把他們壹家子給弄死。”蘇白很平靜地說道，“還有，我不會允許我兒子，走我的老路。
　　我不希望有朝壹日，
　　我兒子也會跟我那時壹樣，被關在密封玻璃容器內，全身上下泡著營養液，盯著壹幅畫，然後旁邊還有壹只黑貓，正在不停地翻著頁。”
　　蘇白的左眼，在此時呈現出壹種暗紅色，右眼則是深黑色，這是很鄭重的警告，這是很嚴肅的警告，
　　因為蘇白可以確定，當初，就是面前的吉祥，在自己面前，翻著畫卷的頁給自己灌輸著記憶，
　　蘇白不知道吉祥在裏面到底扮演著什麽角色，
　　但是蘇白絕對不會讓這壹幕，重新在小家夥身上發生。
　　“喵……”吉祥的喉嚨裏發出了壹聲嘶鳴，明顯帶著壹種針鋒相對的意味，顯然是在告訴蘇白，妳在警告誰呢！
　　“如果妳不同意。”蘇白將小家夥壹只手抱起來，另壹只手掏出了地獄火散彈槍，對準著吉祥的額頭，“我們現在就可以來個了斷。”
　　吉祥壹雙前爪慢慢爬了起來，作勢欲撲向蘇白，全身的毛發在此時也豎立起來；
　　壹人壹貓，雙方的氣機在此時拼命地碰撞著。
　　“貓咪……貓咪乖……貓咪……乖乖……”
　　蘇白懷裏的小家夥對吉祥伸出小肉手，小家夥可能不理解自己粑粑在說著什麽，但是他應該本能地察覺到周圍異樣的氛圍。
　　吉祥像是壹個泄了氣的皮球壹樣，率先卸去了身上的氣機，然後，伸出了自己的肉爪，搭在了小家夥的肉嘟嘟的手掌上。
　　蘇白清楚，
　　這算是吉祥答應了，也算是吉祥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