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二百壹十七章 改變

　　——1304年7月20日，人魚之歌日常消費：－3金5鐵，工資：－78金，攤位抽成：88金，紡織業：208金，元素車制造業：50金，結余：16265金7銀3銅1鐵（負債：3512金，利息10％；負債：7733，利息20％；負債：1521金，利息15％）[城鎮發展度：14]——
　　今天，又是壹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可是對於整個人魚之歌來說，這個天氣卻怎麽也算不上好。
　　沒有人敢說話，也沒有人膽敢出聲。
　　甚至就連忙活了壹整個晚上的起司現在也都是躡手躡腳，偷偷摸摸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連壹口大氣都不敢喘上壹聲。
　　每個人魚之歌的成員……甚至還包括那些前來探望的市民，花妖精以及血族，所有人都不敢對著那位公會會長喘上壹口大氣。
　　整個上午，壹直到中午，這位臉上身上沾滿了灰燼，壹頭秀麗的金發有些許燒焦亂蓬蓬的公會會長，壹直都是板著臉，坐在公會大廳的角落裏面，不斷地看著自己手中的賬簿。
　　她撥弄著手中的算盤，拿著筆，不斷地書寫著什麽。
　　如果是往常，在這位會長算賬的時候其他成員還算是能夠在這裏彼此之間聊聊天什麽的。
　　但是現在，每壹個人都看得出來，自家會長那張臟兮兮的臉蛋深處所蘊含的某種怒意。
　　那是壹種十分內斂，被強行壓抑住的怒意。
　　盡管她從昨天事情發生到現在，沒有沖著其他人吼過壹聲，也沒有表現出任何壹個充滿怒火的人所應該表現出來的模樣。
　　可這樣壹種沈默與平靜，卻是讓整個人魚之歌的氣息都不由自主地變得壓抑了起來。
　　在這樣壓抑的氣氛之中，成員們自然不敢再呆在這個大廳內，所有人都跑了出去，幫忙清理昨天那場大火的殘骸。甚至就連特斯拉這個完全不會戰鬥的家夥也是跌跌撞撞地跟著壹起跑了出去，生怕自己呆在這個會長的身旁會惹禍上身。
　　時間，就這樣壹分壹秒地過去。
　　從中午再到傍晚，壹直到窗外的天空再次陷入壹片黑暗，那些街道上的元素燈再次亮了起來。
　　二樓起司的房間門慢慢打開，那個血族偷偷地摸了出來，看到下面依然就著燈光算賬的愛麗兒後，咽了壹口口水，靜悄悄地反手關上門，跳上屋頂，沿著天花板小心翼翼地走到公會門口，稍稍打開門，這才趟了出去。
　　“（血族語）起司，妳們會長在嗎？”
　　剛壹出門，起司就看到那個背上背著長弓的麻薯。她呼喚了壹聲，同時也是向著公會內張望了壹眼。
　　起司看到這個同族過來，再次瞥了壹眼公會內的狀況，輕聲道：“（血族語）什麽叫‘妳們會長’？唉……算了，現在也不是商量這個事情的時候。我們會長人在，但是現在恐怕不是壹個好時候。”
　　麻薯伸出手扶著門框，向內張望了壹眼。
　　僅僅是壹眼，這個小血族在看到愛麗兒那張平靜的近乎有些可怕的臉龐之後也是感受到了些什麽，連忙縮回了腦袋，轉過頭看著旁邊的起司說道：“（血族語）現在是什麽情況？愛麗兒她看起來……和平時壹點都不壹樣……”
　　起司呼出壹口氣，甩甩手，說道：“（血族語）還不是昨天那件事鬧得？我們會長正在算賬，她現在的心情絕對好不了。妳什麽事情？算了，不關妳有什麽事情，我奉勸妳最好不要現在進去找她比較好。不然的話我可不能保證妳的生命安全。”
　　麻薯壹楞，臉上帶著壹抹好奇：“（血族語）我的……生命安全？妳們會長實力突然間那麽強的嗎？可以打得過我？”
　　壹時間，起司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和這個小姑娘說才好。他撇撇嘴，只能搖了搖頭，說道：“（血族語）這壹次，城裏總共死了五十四個人，我們會長很喜歡把壹個城市的人口數量列為壹個城市的發展度。也不知道這壹次會長究竟要怎麽列我們鵜鶘城的發展度……”
　　稍稍停頓片刻之後，起司再次搖了搖頭，說道——
　　“（血族語）還有壹點，妳應該也知道我們會長並不是壹個喜歡殺戮的會長吧？”
　　麻薯低下頭想了想，隨即輕輕點了點頭，說道：“（血族語）這個嘛……愛麗兒的確不像是壹個喜歡打架的人。”
　　起司呼出壹口氣，繼續說道：“（血族語）而這壹次，她親口下令要求殺了那些前來進犯的強盜，甚至就連談判的心都不想要有了。妳覺得，這樣的狀態正常嗎？”
　　很顯然，麻薯對於愛麗兒還是不怎麽熟悉，所以現在看著起司的說辭，就只是楞在那裏呆呆地看著。
　　見此，起司也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血族語）好吧，我也知道對妳說了妳也不懂。反正，妳只要知道我們的會長現在出現了壹些變化就對了。我真的不知道這樣的變化究竟是好還是壞。如果說以前的人魚之歌會長是壹個希望各種事情全都息事寧人，能夠減少摩擦就盡量減少摩擦，妳就算稍稍惹到我了，但只要能夠利用妳可以賺錢那也會毫不猶豫地和妳壹起賺錢的那個和氣生財的會長的話……”
　　“（血族語）那麽今後，我真的不知道我們的會長是不是還會恢復到以前那種臉上時時刻刻都掛著笑容的模樣。這件事情對於她來說，沖擊性可能真的是……太大了。”
　　就在起司在這邊感嘆的時候，身後的公會大廳內卻是突然傳來壹陣輕微的聲響。
　　兩名血族紛紛回過頭，只見已經整整兩天壹夜沒有睡覺的愛麗兒，現在正抱著懷裏的壹大堆文件，壹臉冷靜地從內走了出來。
　　在看到門口的兩名“公會成員”之後，她的腳步卻連片刻都沒有停下來，而是直接從兩人的中間穿過，留下壹句——
　　“都跟我來。”
　　這聲話語中沒有任何商量的口吻，更沒有壹點點需要他們兩個應允的意思。
　　甚至於對待起司和對待麻薯這兩個完全不同身份的“公會成員”都沒有任何的差別，完全就是壹種命令的態度。
　　起司當然沒有什麽意見，立刻邁開腳步跟上。而旁邊的麻薯現在卻有些懵。
　　很顯然，這個小血族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應該是乖乖聽話立刻跟上去，還是表明自己的立場，不跟從。
　　可她的猶豫才僅僅持續了不到壹秒，旁邊的起司立刻伸手拽了她壹把：“跟上啊！還猶豫什麽呢？”
　　被這麽壹拉，麻薯只能點點頭，摸了摸自己口袋裏面的錢袋子，壹並跟了上去。
　　人魚之歌的元素車都開出去幫助鵜鶘城的救援工作了，所以現在愛麗兒是邁開雙腿，走在這條她已經生活了三年的街道之上。
　　在剛才留下那句“都跟我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看過身後壹眼。就像是她深深地確信自己的身後絕對會跟著那兩名血族壹樣。
　　用不了多久，她的步伐終於來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地——
　　市長官邸。
　　“踹門。”
　　簡短的命令，話語中已經完全沒有了以往那位會長的溫柔與寬容。
　　壹旁的起司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連任何的猶豫都沒有，直接上前擡起壹腳。
　　砰——！
　　整個大門被瞬間踹飛，這壹聲巨大的聲響理所當然也是驚動了整個市長官邸內的所有人。
　　不過，不用裏面的人跑出來看究竟發生了什麽，愛麗兒已經帶著自己身後的兩名血族來到了這些人所在的會議大廳之中。
　　“喲，人都在吶？”
　　踏入會議大廳，愛麗兒的目光立刻掃過這裏的所有人。
　　圓奶酪市長自然在這裏入座，沒有任何的問題。現在，他看著愛麗兒的臉上更是浮現出壹大片的緊張與擔憂。恐怕就算是這個胖子應該也已經明白，現在進來的愛麗兒和以前的那位友好做生意的會長已經不壹樣了吧。
　　“愛麗兒……愛麗兒會長？！”
　　不用等圓奶酪起身，愛麗兒僅僅是壹個眼神就讓他繼續坐下來，不用起來。
　　隨後，她的目光掃過會議廳內其他人的身上。
　　此時此刻，光明教廷的喬治·花生屯聖騎士，以及魔法協會的愛迪·無敵都好端端地坐在這裏。
　　看到這兩個人現在入座，愛麗兒的下巴略微擡起了壹點，不過很快，她就自作主張地來到主桌的位置，拉過壹張椅子坐下，把手裏的所有資料都往桌子上壹擺。
　　“圓奶酪市長。”
　　乍壹聽到愛麗兒叫自己的名字，圓奶酪明顯就是渾身壹顫，再也坐不住，整個人宛如彈簧壹般地彈射了起來。
　　愛麗兒翻開自己手中整理的資料，緩緩說道：“昨天，我們鵜鶘城遭遇到強盜團的攻擊。在這次攻擊之中，我們鵜鶘城的市民死亡54人，另外重傷22人，輕傷107人。然後，完全燒毀了三十二棟房屋，部分燒毀五十五棟。除了房屋之外，其余的街道破壞，路燈破壞，以及各種公用的基礎設施的破壞不計其數。”
　　“我這邊花了壹點點時間稍稍粗略算了壹下，如果按照現在鵜鶘城的市值對這些區域進行修繕的話，那麽大約的花費應該需要超過七千多枚金幣。然後，就是死傷人員的喪葬費和治療費用，加起來輕輕松松突破壹萬枚金幣應該沒有跑了。妳覺得我的計算有沒有的錯誤？是多了還是少了呢？”
　　此時此刻，圓奶酪就像是壹個挨訓的小孩壹樣，縮著脖子，站在愛麗兒的面前，整個上半身壹點都不敢動彈。但是兩條腿卻是在愛麗兒看不到的地方發出輕微的顫抖。
　　“我……我……應該……我應該……沒什麽……意見……”
　　過了許久，這位市長才終於憋出了這麽壹句話來。
　　愛麗兒將手中的文件往桌上壹放，緩緩說道：“妳當然沒有什麽意見。妳臉上還真幹凈啊？昨天救援好之後應該洗過臉睡了壹個好覺吧？身上的衣服也不錯，換過了吧？妳去過現場嗎？就在距離妳這歌地方差不多半個小時的走路的地方，就在我們城市的門口，妳去那邊看過嗎？今天沒有下雨，就算我們弄了很多的水來滅火，但是地上的血跡應該還沒有被沖刷幹凈。應該還能夠看得很清楚。”
　　看到愛麗兒現在這樣壹幅完全沒有怒容的平靜表情，圓奶酪壹時間搞不懂這位會長究竟在想些什麽，只能嘴角抽搐，壹言不發。
　　愛麗兒別過頭，看著旁邊站著的這個胖子，緩緩說道——
　　“妳知道嗎？這個事情並不怪妳。這些強盜想要來攻擊鵜鶘城，這並不是妳伸出手酒呢能夠擋下來的。”
　　聽到愛麗兒話語中似乎有些放軟，圓奶酪的臉上立刻浮現出壹抹好像要得救壹般的表情，連忙露出諂媚的笑容：“是是是！是的，沒有錯！那個時候我——”
　　“但妳知道妳的問題是什麽嗎？”
　　只可惜，愛麗兒並沒有允許他把話說完，而是十分幹脆地打斷了他——
　　“問題就在於，妳根本就沒有把市民們的生命安全放在妳的心頭。在關鍵的時候，妳不僅沒有去組織市民們反抗，甚至都沒有去阻止市民們逃跑。相反，妳第壹時間帶頭逃跑。這個印象我真的特別深刻。”
　　此時，圓奶酪的整個臉都扭曲成了壹團，他就像是求救壹樣地轉過頭，看著那別協會和教廷的人。可是這兩個家夥現在似乎也有些弄不懂愛麗兒的意思，並沒有貿貿然地發表意見。
　　“愛麗兒會長……”
　　“妳主動辭職吧。”
　　終於，愛麗兒做出了自己的決定。她壹邊整理著桌子上的那些文件，壹邊緩緩說道——
　　“主動辭職，我會給妳壹個好名聲，然後給妳壹筆錢作為退休金。之後，妳就可以安安穩穩地經營妳的奶酪店。”
　　“啊？！”
　　那壹刻，圓奶酪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就像是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難以相信的話語壹樣，從壹開始的渾身顫抖變成了整個人開始逐漸顫抖，壹直到最後完全崩潰，向後壹屁股坐在了地上。
　　“愛麗兒會長，妳要求圓奶酪市長辭職？！”
　　到了這邊，那邊的喬治·花生屯騎士終於等不下去了。他直接說道——
　　“圓奶酪市長自從這個城市還是壹個小鎮的時候就壹直是這裏的鎮長加市長了，而且這個鎮長還是他父親那壹輩留下來給他的！現在怎麽可以因為妳的壹句話就辭職？愛麗兒會長，說穿了妳也是壹個鵜鶘城內的冒險者公會的會長，妳有什麽資格讓這個城市的市長辭職？”
　　“資格？妳問我有什麽資格？”
　　緩緩地，愛麗兒擡起頭。
　　那雙被灰塵沾染的眼睛之中透露著血絲，就像是有無數的憤怒在這壹刻依然被這個少女努力壓抑著壹般。她用壹種十分平靜，甚至帶著些許緩慢的語速說道——
　　“那麽妳呢？妳又有什麽資格，來質疑我的資格？”
　　“妳！”
　　喬治很明顯被愛麗兒的這個眼神給震懾到了，他的身子立刻挺了起來，手也是習慣性地按在了腰上的劍刃之上。
　　看到這個動作，後面的起司立刻本能地摸著腰間的短槍，而旁邊的麻薯也是被這裏的緊張氣氛感染，迅速拉下背著的長弓，手指捏在箭羽上，不斷地看著這裏所有的人。
　　“好了好了！先不要吵了，我們還是把話說穿了吧。”
　　在這個時候，那邊的愛迪·無敵也是開口說道：“愛麗兒會長，我明白妳現在的心情。說實話，圓奶酪市長的做法的確有點缺陷。但是妳也需要諒解嘛！再怎麽說，這樣的事情不僅僅是圓奶酪市長第壹次見，就連我和花生屯聖騎士也是第壹次見。”
　　這個火焰魔法師的臉上帶著壹抹輕描淡寫的笑容，用壹副柔和的語氣說道——
　　“這可是壹個五百多的強盜團對鵜鶘城發動進攻啊！而且難以想象的是這些強盜團竟然會有那麽強的士氣。所以，市長先生應對失據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妳看，到最後他不是過來通知我們了嗎？”
　　愛麗兒瞥了壹眼這個火焰法師，看著他臉上那張笑容，眼神中更是流露出壹抹厭惡的色彩。
　　不過，她還是壓抑住了，繼續說道：“通知妳們？通知妳們過來救火，免得火焰燒到我們現在坐的這個房子嗎？我還在想戰鬥的地方怎麽都不見妳們的蹤影，原來妳們都聚集在壹起啊。”
　　喬治：“愛麗兒會長，妳這可是話裏有話啊！”
　　愛麗兒懶得繼續搞這些語言文字，伸出手壹把拍在了桌子上，緩緩說道：“是，他的確是應對失據，而且這樣可怕的狀況我也是第壹次見。圓奶酪市長應對不來可以理解，第壹次沒有什麽經驗，那麽第二次壹定可以做的更好。”
　　聽到這裏，圓奶酪臉上的表情再次開始變得輕松起來。他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湊到愛麗兒的身旁，彎下腰，十分謙卑地笑道：“謝——”
　　“可是那些死去的人，卻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冷冷地，壹句話，直接插入了圓奶酪的話語之中，宛如壹把利劍，把他的所有言辭硬生生地切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