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中間人(下)
　　這壹下摔得不輕，差點兒磕掉門牙。我摸索著想爬起來，手壹撐地，卻正好摸到了冷冰冰的東西⌒細壹摸，頓時打了個寒噤：好像是人手！
　　此時眼睛視野已經適應了屋裏的黑暗，於是我往前方看去。赫然地，我見自己的手正壓在壹只皺巴巴的人手上面。
　　“啊——”我立即跳了起來。
　　童梁在聽到這聲喊叫之後分分鐘沖了進來，問道：“怎麽？？”
　　何胖子搖頭道：“沒什麽，估計是看到死人嚇得。”
　　說著，何胖子蹲下身去，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嘆道：“唉，死得太慘了~~~~”
　　我下意識地將摸到屍體手背的右手在身上猛蹭了幾下，想起剛才摸到的屍體，感覺臉上汗毛都豎了起來。
　　屋外的警察聽到我的叫喊，原本將目光紛紛投向我，但見沒啥事，也都轉移了註意力。
　　就在這時，何胖子卻突然起身，將裏屋門跟關上了。屋裏頓時更黑。我隱然也只能看清地上是個五十多歲女人的屍體，穿得倒是很花哨，甚至還描眉畫眼的，粉底擦得煞白，就算是不死也足夠嚇人的。
　　“妳關門幹什麽？”我冷不丁打了個寒噤。
　　“童梁，妳檢查壹下看看。”何胖子低聲道。
　　童梁看了他壹眼，隨即蹲下身去看了看屍體，沒多會兒，便擡起頭看著何胖子：“這人沒死？”
　　“沒死。”何胖子低聲道。
　　“沒死趕緊叫救護車啊？”我訝然於他們倆偷偷摸摸的神色。
　　何胖子示意我噤聲，隨即從隨身的包裏摸出壹管針劑，也不知是什麽玩意，總之，兇殘地對著那中年女人的心臟紮了下去。
　　我恍然明白，何和紮下去的這壹針是強心劑，用於救活瀕危或者心臟幾乎跳停的病人的。果然這壹強心針起了效果。只聽地上的中年女人立即有了蘇醒的跡象。
　　我膜拜地看著何胖子：“這妳都猜到了？妳覺得強心針能用上所以隨身帶著？”
　　“沒，這是給我自己準備的。”何胖子笑道：“太胖，常年高血壓，怕哪天走路上突然休克，那就真死了。”
　　我估摸著何胖子又在扯淡。這貨上次去宋變態家，臨了跑路的時候比球滾下樓梯還快，根本不像是身體有啥隱疾的人。
　　就在何胖子搶救那中年女人的時候，我眼前似乎又有黑影壹閃，從離我不遠的地方鉆到了床邊兒。我心中疑惑，擡眼往前方看過去，見這臥室不小，墻角放著壹處大床，是絕對的中國風雕花木床。
　　走近了細看，發現這床是明清中式古典架子床，垂掛著像蚊帳壹樣的簾櫳。簾櫳低垂，輕紗遮蓋，朦朦朧朧間，我似乎看到床上躺著壹個人。我立即掀開簾子，卻發現床上並沒人影，卻有壹些奇怪的東西。
　　這張大床上沒有被褥，卻設了壹個小型的神壇。旁邊放著奇形怪狀的法器符咒等用品。神壇供奉著壹個牌位，細看卻發現上面並非寫了人的名字，而是畫了壹條吞雲吐霧的蛇。
　　蛇的牌位前有壹只六耳香爐，有三支香尚未燃盡。地上和床上則落滿了蛇蛻，蟬蛻等奇怪的東西。我看著這些東西茫然不解，於是招呼童梁來看。
　　童梁走到近前看了看，隨即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下來，隨即幫著何胖子將那中年女人扶起來。
　　那打扮得花裏胡哨的女人茫然地看著我們，問道：“我這是死了還是活著？”
　　童梁冷哼道：“還活著。”
　　女人松了口氣，隨即狐疑地問道：“那妳們是？”
　　何胖子示意她小聲：“小點兒聲，我們是警察。如果妳想活著出去呢，最好跟我們合作。”
　　“警察？”女人大驚失色。但過了幾秒鐘，這女人居然鎮定了下來，冷然道：“妳們來我家做什麽？”
　　何胖子壹臉賤笑：“我們以為妳死了，所以來給妳收屍。沒想到妳命大，還沒死。雖然我們還不確定誰要殺妳滅口，但是妳心中壹定有數。如果妳現在活著出去，想必還得死壹次吧？”
　　何胖子壹席話讓那女人不說話了。我明白胖子指的滅口，是暗指有高層牽涉進拐賣綁架少女案，也就是少女失蹤案。現在警察步步緊逼查案，又有個不明身份者沒事兒就去挖出被害少女的屍體給警察看看，現在那位高層估計已經感覺到四伏的危機，想要壹步步滅口，薄自己的命了。
　　大概那個犯罪團夥也覺得必須除掉壹部分知情者才安全，所以才對這幾個人下殺手。
　　“妳們想讓我怎麽做？”女人思量半晌問道。
　　何胖子笑道：“很簡單，暫時裝死屍，讓我們先把妳弄出去。等出去之後，我們會派人秘密保護妳，到時需要妳協助調查。”
　　女人聽罷，猶豫半晌問道：“我憑啥相信妳們？”
　　童梁冷哼道：“妳有權利選擇麽？”
　　女人看了看童梁和何胖子，半晌後點頭道：“行，反正我就是出去也沒啥活路，那人肯定會追著我不放，必然要殺了我。”
　　這情形下也不能細問，童梁只簡單問了下她的名字，才知道這女人叫余秀蘭，今年52歲，果斷是綁架少女案的中間人。
　　這時聽到外間有人往這邊走過來，何和這才讓余秀蘭躺好，然後給她蓋上壹層白布，叫人擡來擔架，自己招呼著把她給擡出去了。
　　擡走她之後，童梁本想將木床上的東西都帶走回去檢驗，卻被急匆匆折返回來的何胖子打斷：“別動！這些東西動了有很大麻煩！”
　　童梁伸出去的手立即縮了回來，不解地問道：“能什麽麻煩，這不搞封建迷信麽？”
　　何胖子冷哼道：“這妳就不懂了吧？”說著，他再度掩上房門，居然從隨身的包裏摸出壹把白色粉末，沖著那神牌撒了過去，口中還振振有詞，不知道念了什麽。
　　這壹股粉末過去，我聞到壹股刺鼻的氣味，忍不住跟童梁掩住鼻子。等那粉末過去，我驚訝地瞧見地上和床上散落的蛇皮等東西像是被腐蝕壹般消失不見，最後變成壹堆堆細碎的粉末。
　　等粉末散盡，我問道：“妳這撒的什麽東西啊？”
　　“摻合了雄黃的粉末。”何胖子咧嘴壹笑。
　　“這裏有蛇麽？”我四下看了看，只瞧見刻著蛇圖案的牌位。
　　“有蛇靈，蛇蠱。”何胖子搖頭嘆道：“跟妳說妳也不懂。”
　　我看了看童梁，童梁也表示茫然。但是神奇的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這壹把雄黃粉末撒出去之後，我壹直感覺室內那種壓抑的氣氛似乎消失不見了。
　　窗外的風將窗簾輕輕吹動，我這才終於知道這屋裏為什麽感覺不對勁。來的時候風很大，臥室的窗開著，但是窗簾紋絲不動。
　　再怎麽厚重的窗簾，也不可能在風的吹動下紋絲不動。除非這屋裏有古怪。如今何和這把粉末壹撒，似乎屋裏詭異的氛圍消散殆盡，壹切恢復如常。看到這壹切，我不由有些相信何胖子那些怪力亂神之說。
　　這世上太多難以解釋的現象和事件，也許有些事情的真相是掩藏在被主流思想壹直封殺的“歪門邪道”中。
　　我見童梁出去幫其他人了，便將何胖子拽到壹旁，低聲問道：“剛才妳那壹招是什麽意思？趕走蛇靈？那這個老太太是怎麽回事，她家裏有這些東西，想必是養什麽蛇蠱的吧？”
　　何胖子笑道：“我憑啥告訴妳？”
　　“妳不是很喜歡跟我講這些麽？”我愕然道。想起以前我不想聽的時候，這胖子跟我大談巫蠱之爭雲雲，聽得我雲遮霧繞。
　　“可我今天懶得講了。”何胖子笑道：“不過有好處則另說。”
　　“那我請妳吃飯。”我咬牙道，想起對方的飯量，不由有點肉疼。但我實在好奇。
　　壹說到吃東西，胖子立即眉開眼笑：“很簡單。所有的巫術之術都有反噬作用。這老太婆的神壇原本是供奉蛇蠱蛇靈的，但是呢，燃香不對。香裏添加了壹味蛇舌草。這東西蛇靈比較喜歡，蛇靈壹興奮，反咬主人也不足為奇。”
　　“蛇舌草？”我冷哼道：“蛇舌草不是中藥麽，能治療青竹蛇咬傷，是壹味中藥，怎麽說蛇靈見了就興奮呢。我讀書少妳不要騙我。”
　　何胖子笑道：“那妳就只知其壹不知其二了。古時候有壹位名醫，被邀去為壹位重病之人診治。病人胸背憋痛，低熱羈纏眾醫不效。名醫壹時找不到恰當的治療方法。就在困頓小睡之時，忽見壹位白衣女子飄然而至，說：‘此君乃大好人，樂善懷仁，見有捕蛇者，他即買下放生，先生務必精心施治，救他壹命。’名醫向白衣女討教良方，白衣女便招呼他來到戶外，化身壹條白花蛇，蛇舌伸吐處化作叢叢小草。這種纖纖小草就是蛇舌草。雖然是壹種中藥，但是從記載傳說來看，這玩意其實是蛇的靈氣跟地氣結合產生的植物。蛇靈見了這種草當然親切激動了。”
　　我聽得瞠目結舌，不知他是不是又在編故事。正這時，童梁招呼我們回市局，我也顧不得跟他細問，便跟著童梁上了車。
　　回去後，余秀蘭立即被童梁安排保護起來，對外只是聲稱找到的這個綁架拐賣案中間人已死。隨後故意將消息散給各大媒體，壹時間報道鋪天蓋地。
　　少女失蹤案便以元兇余秀蘭與犯罪團夥綁架勒索，拐賣少女現已伏法為表面的結案。而余秀蘭也很合作，交代出拐賣少女的犯罪團夥其他案犯。壹切真如童梁所料，這六起少女失蹤案果然是團夥作案，分散於各地犯案，只是為了給民眾造成案件的偶然性錯覺。
　　通緝令發放各地，但是讓我們失望的是，余秀蘭雖然知道有高層涉案，卻不知道那個涉案人到底是誰，她也沒見過那人的真面目。唯壹見過真面目的兩個案犯如今已經被邪術(暫且認為是蠱術)滅口。警察也不可能憑借莫小沫的壹點點證詞就將林副市長給抓起來。畢竟那是位位高權重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