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壹章 搖滾，風光不再

　　李睜微怔：“處罰我……因為上次記者會？”
　　喬莉哼了聲：“何止是記者會，上周五，十壹假期結束回公司第壹天，妳又做了什麽？”
　　李睜眸光壹閃：“是不是朝陽的事兒？”
　　喬莉神色嚴厲：“用請記者曝光威脅朝陽，有沒有這回事兒？”
　　“有。”
　　“妳怎麽可以這麽做，不得私下接觸媒體，這是公司的規章制度，哪怕妳只是威脅。”
　　“我可不是威脅，當時若是朝陽不讓步，我絕對將記者請來。”
　　李睜沒有回避，坦然道：“我不清楚朝陽和他的經紀人說了什麽版本，但總不能只聽他們壹面之詞吧，事情的起因……”
　　“李睜，妳剛入行有些規矩還不太懂。”喬莉打斷道：“身在職場，有時候是講壹個孰是孰非，但有時候，事情的結果比理更重要。”
　　喬莉拿起水杯喝了壹口，本以為李睜會爭辯，然而卻沒有，李睜沈默下來，只是看著她，壹副靜待下文的樣子。
　　她故意多頓了幾秒，這才慢慢道：“SHF是公司的臺柱子，現在壹分為三，接下來朝陽他們三個都會發行個人專輯，成績好壞意義非常，若是三人都能拿到準雙白金銷量，穩住壹線的人氣，公司相當於平白多出了兩個壹線歌手，對此，公司是給予厚望的。”
　　“現在這個時候，他們三個就猶如保護動物壹般，若是誰想要損他們的形象，名聲，公司絕不會坐視不理，妳明白嗎？”
　　李睜消化了壹陣，默然點頭。
　　喬莉身子向後靠了靠，左腿疊在右腿上，看著李睜道：“沒有對妳處罰，是因為妳的單曲大賣，公司對妳同樣抱有期望。”
　　隨手拿起身邊的文件，示意了壹下：“但如果妳的專輯成績讓公司失望的話……”
　　喬莉沒有說下去，思維跳躍道：“李睜，詞曲人這塊妳完全是自由人，我知道妳不願與公司簽詞曲人約，我也從來沒有向妳提過給公司裏任何壹個歌手寫歌，但妳要明白壹點，歌手與詞曲人就好似妳的兩個拳頭，若是力量有差異，甚至差異較大，重的是歌手這塊自不必說，若重的是詞曲人這塊，公司肯定會對妳大為不滿，我也會承受很大壓力。”
　　李睜明白意思，壹個職員擁有AB兩項技能，都是對公司有用的，卻只拿出A為公司服務，自己保留了B，AB的差距，決定了公司對B的惦記程度。
　　或許有人會說，我的東西我做主，幹卿屁事，話是沒錯，但人性是貪婪的，公司又是由人組建的……
　　“我明白。”李睜點頭應道，心中卻有壹絲疑惑，喬莉說，她沒向他提過讓他給公司任何壹個歌手寫歌，那十壹期間，蘇婷給他打電話，轉達喬莉的兩點要求，那是怎麽回事兒？
　　不及多想，喬莉就嗯壹聲，把手裏文件遞給李睜：“這是妳的專輯立項，批下來了，具體的回頭妳再仔細看，有疑問隨時找我，現在我要和妳說壹件事，選歌的問題，妳的兩首歌我聽了，歌的質量沒問題，但不適合作為專輯主打。”
　　李睜眨眨眼：“為什麽？”
　　“當下樂壇的主流是抒情慢歌，《短發》與《突然好想妳》大賣，妳應該深有體會，妳想要嘗試其他風格的歌曲，不是不可以，但不能作為主打。”
　　喬莉的神色比之前更嚴肅，語氣慎重道：“這是妳的第壹張專輯，重要性妳心裏肯定清楚，壹切以穩為先。”
　　李睜沒有立刻接話，思考了片刻，才道：“《小情歌》也是抒情慢歌，只是帶了小清新風格，《七裏香》中國風，帶了詩情畫意，與《但願人長久》並不完全相同，但也有異曲同工之處。”
　　喬莉聽出了李睜的堅持，心中有些無奈，捋了捋鬢角的幾縷碎發，淡聲道：“《但願人長久》這首歌能夠大賣，有壹定的偶然性，歌詞妳借用了壹首月秋詩，而最近這段時間，這首月秋詩正當紅。”
　　喬莉只是點了壹句，沒有展開，又回到她的觀點：“換壹首抒情慢歌作為第壹主打，妳如果壹時沒有靈感，我可以替妳收歌，第二主打若是沒有更好的，那就《小情歌》吧，《七裏香》入專輯作為嘗試，我並不反對。”
　　李睜苦笑，撓著頭道：“除了《七裏香》，《小情歌》，我還想加入壹首搖滾作為第三主打。”
　　喬莉愕然，搖滾，八十年代中後期，曾華語樂壇的主流之壹，可邁入九十年代後，便開始走下坡路，93，94年，隨著兩支樂壇大佬級的搖滾樂隊先後宣布退隱，搖滾徹底進入了冬季。
　　以當下的潮流來說，搖滾比中國風更加冷門！
　　“喬總，讓我再考慮考慮，反正也不急著壹兩天。”李睜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他也不想過分武斷，準備多收集壹些資料，好好了解壹下這個世界華語樂壇的發展歷史，走向趨勢，再作定奪。
　　喬莉凝視李睜，眼神有些糾結，片刻後，吐出壹口蘭氣，微微頷首：“好。”
　　……
　　離開辦公室，李睜溜溜達達回到辦公區，在辦公區門口，碰上了盧彬的經紀人，劉麗。
　　劉麗露出壹個牽強的笑容：“李睜，今晚妳有沒有空，盧彬想請妳吃頓飯。”
　　李睜有些詫異，劉麗迅速道：“之前是我們的錯，盧彬已經當著媒體記者發表了道歉聲明，今晚這頓飯是特意向妳賠罪的。”
　　“我和盧彬不是解不開的恩怨，他已經當眾道歉，過去的就過去了，我不會放在心上，吃飯賠罪不必了，有什麽事兒，現在說吧。”李睜的態度並不生硬，但也不接受宴請，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劉麗遲疑了壹下，有些艱澀道：“盧彬道歉之後，抨擊他的人是少了很多，但，還是時不時地冒出來，我們去求了喬總，想要公司市場部做壹些公關，可暫時還沒有明確說法，如果繼續拖延下去……”
　　說到這，她咬咬牙：“妳能不能出面表個態，接受盧彬的道歉。”
　　李睜眼中閃過壹道明悟，市場部沒有動作，要麽是覺得還不是時候，要麽就是有了放棄的念頭，盧彬這是急了，想要自救。
　　他站出來表示接受道歉，看似無關緊要，其實不然。
　　這就好似地球後世，網上爆出某個明星的汙點，明星出面道歉，攻擊還會繼續，網友不買賬啊，可如果汙點的受害當事人站了出來，表示原諒了某個明星，那網友就不好再噴了。
　　此外，盧彬道歉的主要對象是他和倉平，他有了明確態度，倉平要是不吭聲，那就落下下成，對名聲不利，多少有點道德陪綁的意味。
　　“李睜，只要妳幫盧彬這壹次，我向妳保證……”
　　見李睜若有所思，劉麗生怕他推辭，承諾脫口而出，李睜忽然截道：“只需保證壹點，日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劉麗怔了壹下。
　　李睜看看她：“能答應嗎？”
　　“能，我可以代盧彬保證。”
　　“那就行了，接受記者采訪，要向公司申報，安排好了提前告訴我時間地點。”
　　說著，李睜壹點頭，與她插身而過，盧彬與他過不去，並非私怨，說白了就是壹種競爭，部門男壹號歌手與第壹新人之間的博弈。
　　如今勝負已分，盧彬為破格行為付出了代價，卻沒有給他造成實質的傷害與損失，還向他當眾道歉，繼續耿耿於懷就太小心眼了，此外，若是置之不理，反而小恩怨變大仇恨！
　　……
　　晚，九點壹刻。
　　李睜來到夢壹夜酒吧，跟著服務員去往三號卡座。
　　快下班的時候，他收到寧蘭的拷機留言，先向他抱歉，說本來要請他吃晚飯的，但公司給她安排了電視臺記者壹對壹專訪，壹時半會兒走不了，約他晚上九點半在夢壹夜酒吧碰頭，還說會介紹個圈內朋友給他認識。
　　三號卡座有兩個男人，其中壹個正是上次見過的寧蘭表哥，另壹個年紀與寧蘭表哥相仿，穿了件寬松的T恤，挺著啤酒肚，兩條手臂展開搭在沙發背上，坐姿很隨意。
　　“坐坐，十分鐘前小蘭給我打了個電話，剛從公司出來，現在還在路上，要晚點到。”見到李睜，寧蘭表哥點頭壹笑，隨便指了個空位。
　　“大哥。”李睜喊了壹聲，又對另外壹個男人點頭示意，心想：這位就是寧蘭說要介紹給他認識的圈內朋友？
　　“上次忘了自我介紹，我姓徐，叫徐千秋，叫聲老徐就行。”徐千秋笑起來，壹雙綠豆眼成了兩條細縫，看了看邊上的男人：“他叫風墨，直接喊他老墨。”
　　李睜眼中閃過詫異之色，風墨，難不成就是當初他被置於風口浪尖時，站出來力挺他的圈內中咖，風墨？
　　“妳的幾首歌都不錯，很有才華。”風墨笑容隨和，眼神帶著幾分贊許。
　　聽他這麽壹點評，李睜心知八九不離十，此風墨就是彼風墨，便謙虛道：“風老師謬贊了，我那首《突然好想妳》被好多人詬病，多虧了風老師力挺。”
　　“少來這種虛頭巴腦的，別叫老師，聽不習慣，我叫妳小睜，妳叫我老墨。”
　　風墨壹揮手：“站出來說句大實話，談不上力挺，就是看不慣有些人睜眼說瞎話。”
　　李睜笑了笑，沒有嘴上墨跡，有些人情記心裏就好。
　　“李睜，初次見面罰了妳壹瓶酒，妳能不計前嫌為小蘭寫歌，感謝的話我不說了，以後經常來玩，妳來也好，帶朋友來也好，壹律免單。”
　　徐千秋隨手拿過壹瓶紅酒，正是李睜上次壹口悶的那個牌子，挑開已經拔出半寸的木塞，向李睜示意壹下，然後仰頭對口吹了起來。
　　李睜只楞了片刻，便是明白了他的意圖，這是準備同樣壹口悶掉壹瓶。
　　“罰妳酒的事剛才他跟我說了，該罰，讓他去。”李睜想要勸阻，卻被風墨伸手攔住。
　　徐千秋酒量很好，不到半分鐘，把壹瓶紅酒喝得涓滴不剩，除了臉色紅了壹些，沒有半點其他異樣，用空瓶對李睜示意了壹下，笑道：“扯平了。”
　　風墨撇嘴：“壹罰壹，妳也好意思。”
　　徐千秋抓了把花生米丟嘴裏，邊嚼邊道：“我歲數比李睜大兩圈不止，他總得讓著我點吧。”
　　“倚老賣老。”風墨沒再理他，拿酒杯與李睜碰了下：“我們走壹個。”
　　李睜點頭，壹口幹了壹杯。
　　接著，三人聊了起來，聽說風墨入圈十幾年，創作過兩百多首歌曲，其中白金主打十壹首，雙白金主打五首，李睜心有敬意，又有點好奇，就問道：“老墨，妳和老徐那麽熟，寧姐復出第壹張專輯，妳怎麽不出出力？”
　　風墨怔了壹下，眼中落寞之色壹閃而逝，默默喝了口酒，才道：“我的作品大多是搖滾風格，現在搖滾已是風光不再，老的歌手不是退就是過氣，新的歌手還有幾個唱搖滾的。”
　　徐千秋拍拍他：“妳也別灰心，潮起潮落，搖滾遲早還會起來。”
　　風墨指了指太陽穴：“可腦袋停久了就沒有靈感了，我自己心裏清楚，現在讓我寫歌，都未必比得上那些不夠咖位的資深。”
　　徐千秋苦笑。
　　李睜咬著手指，思索道：“妳們覺得，現在如果有歌手發專輯，拿搖滾作為主打，有沒有大賣的可能？”
　　風墨微微愕然，倒是沒有過分樂觀：“除非有真的好作品，歌手自身的條件也過硬，否則白金會是天花板。”
　　李睜緊跟著問：“那中國風呢？”
　　兩人對視壹眼，這壹次是徐千秋回答：“中國風壹直都沒有真正起來過，但每個時代都會有幾首經典的中國風，只可惜，唱中國風紅的那些歌手要麽曇花壹現，要麽轉唱別的曲風，說到底，中國風的好歌太少了。”
　　徐千秋搖壹搖頭：“到目前為止，純粹唱中國風，或者說以唱中國風為主的，沒有出現壹個超壹線，就連寧蘭那樣的準超壹線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