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六章 挪威的森林

　　當夜。
　　李睜找沈冠昌吃了頓晚飯。
　　被騙掉了8千塊錢，又遭受了兩頓毒打，沈冠昌倒是有點發生蛻變的味道。
　　租房搞定後壹周，他找到了壹份物業保安的工作，過了壹個月，又壹天隔壹天，去大學城那邊的夜市幫忙，相當於打兩份工。
　　壹個月收入2200塊，比深市平均工資還要高壹些。
　　辛苦是辛苦，不過年紀輕扛得住。
　　李睜覺得他這樣挺好，先歷練幾個月半年，體驗壹下生活的不容易，隨後有機會，自然是要拉上壹把。
　　沈冠昌是他表弟，與他有著血緣關系的。
　　吃飯的時候，李睜也是說了說自己的情況，過年不回去了，接下來將近壹月，頂多回深市壹兩次，基本都不在。
　　買單的時候，李睜拿出了5千塊錢給沈冠昌，這是給大家過年的壓歲錢，外公外婆沈冠昌小表妹李冉各1千。
　　至於父母輩，輪不到他壹個小輩來給壓歲錢。
　　飯後，沈冠昌還要去夜市，兩人分別後，李睜又去和薛冰，小胖碰頭。
　　打了桌球，吃過夜宵，差不多午夜零點，這才回了宿舍。
　　……
　　次日，上午十點。
　　李睜，蘇婷，喬莉，外加壹名保安，壹名司機，五人在公司碰頭，然後由司機開車去了火車站。
　　倪厚道沒有同行，壹大早出發去了京城。
　　京城那邊，倪厚道有些關系，國內唱片市場，京城占了近兩成份額，乃是重中之重。
　　於是，想在春節期間，為李睜多爭取壹次，京城電視臺文藝晚會登臺獻唱的機會。
　　十點三刻，五人到了火車站，找了家快餐店把午飯對付過去，十壹點半，登上了開往江省的列車。
　　五個多小時車程，出站再打車到酒店，天色已然黑乎乎壹片。
　　晚飯吃的是酒店自助餐，司機保安去了另壹桌，李睜三人壹桌。
　　“預熱宣傳七天，壹共跑三個地方，明天江省娛樂頻道專訪，我已經聯系過了，對方基本同意妳在節目中現場唱壹首，明天白天我再過去敲定壹下，這是妳新專輯首秀，非常重要，我建議妳選第二主打《心如刀割》……”
　　喬莉的胃口比蘇婷還小，吃不壹會兒就停下了，吸著壹杯飲料，語氣慎重道：“如果反響好的話，後頭再上電視電臺直播節目，爭取現場獻唱的機會就會大很多，如果反響差……”
　　沒說下去，但意思很明白，反響差，那後頭只能中規中矩的宣傳，也就是訪談性質。
　　整個音樂圈，敢於在唱片宣傳期，上電視，電臺直播節目中亮嗓的歌手，頂多也就壹成左右。
　　哪怕再是實力派歌手，錄制唱片總歸是要經過後期制作的，只是與原聲的相似度偏差大小問題。
　　現場獻唱，沒有糾錯的機會，唱的好，宣傳效果大於預期，但唱的不好，等於是倒扣分。
　　這是壹把雙刃劍。
　　而節目組，同樣要考慮自身的質量問題。
　　壹般二線以下歌手，以及壹線偶像歌手，這種要求節目組是不會答應的，因為風險太大，萬壹現場唱砸了，歌手丟人之外，節目也會被詬病，影響日後的收視率。
　　李睜至今只出過壹張單曲，圈內歌手級數評定以專輯為準，嚴格來說，他還只是個新人。
　　但作為兩榜評出的新人王，擁有著不弱壹線的人氣，自然有這個破例的資格。
　　“莉姐，預熱宣傳這壹周，沒有規定非要宣傳專輯的壹二主打吧。”李睜咽下嘴裏的食物，擡眼投去詢問的目光。
　　專輯宣傳期內，喬莉是他的臨時經紀人，主動讓他改口叫莉姐。
　　喬莉眨眨眼：“妳的意思，想從非主打的八首歌裏選壹首？”
　　“我想唱《挪威的森林》。”李睜點頭，前世地球，伍佰被稱作現場之王，每每演唱會上，《挪威的森林》都能引起滿場歌迷大合唱。
　　除了伍佰本身實力之外，這首歌適合現場氛圍，也是很關鍵的壹點。
　　喬莉眼瞳壹縮。
　　剩下的八首歌，七首情歌，唯有這首是搖滾風的。
　　“妳是不是純心的？”喬莉有些牙癢癢，她可不信，李睜會不明白，她特意點了《心如刀割》而不是第壹打住的用意。
　　第壹主打《七裏香》是中國風，非當下樂壇主流，搖滾不能說比中國風更冷門，卻是多了壹個“過時”的標簽。
　　搖滾盛極壹時，卻走向了沒落，嘗試的風險比冷門更大。
　　李睜笑了壹下，抓起壹個生梨，邊啃邊道：“莉姐，蘇婷，妳們知道我為什麽要選春節前壹周發片嗎？”
　　“為什麽？”喬莉的眼神亮了亮，饒是以她的智慧，這件事她也沒想明白，唯二可以勉強解釋的答案，第壹，為自己的延期發片正名，而來，想要挑戰壹下超壹線。
　　但她總覺得，不止於此。
　　壹旁，蘇婷扭頭看來，眼中透出壹抹求知欲。
　　“因為，前兩年劉明量都是在春節前壹周發片，今年依舊的概率很大。”
　　聽到這個答案，喬莉興致弱了些，螓首輕搖：“妳現在的人氣，挑戰超壹線並不明智，我還是保留我當初的觀點，妳應該找壹個壹線頂流同期發片。”
　　李睜也是搖壹搖頭：“我不是要挑戰超壹線，而是要挑戰自我……”
　　壹頓聲，手指輕敲桌面：“我這張專輯，三種曲風混合，尤其第壹主打還不是抒情慢歌，我需要壹個強大對手給我壓力，同時幫我試金。”
　　喬莉臉色動容，蘇婷稍慢半拍，也是反應了過來，同樣聳然動容。
　　李睜看了看兩女的表情，語氣緩慢，卻十分堅定：“三種曲風，在妳們看來或許有些冒險，但又何嘗不是壹個大亮點，宣傳期，我就是要把這個大亮點盡可能地放大，給大眾來個耳目壹新。”
　　眼下已然到了臨陣階段，將與劉明量同期發片的真實目的吐露出來，打消兩女心中的疑慮，這樣壹來，她們才能心無旁鷲地支持他！
　　“我明白了，那就依妳的。”喬莉眼神壹凝，微微頷首，既然李睜有明確的目的，作為經紀人，唯有堅決的執行與貫徹。
　　此外，李睜的坦言，也讓她心頭很是觸動，隱隱生出壹抹更多的期待。
　　蘇婷只是抿嘴壹笑，沒有表示，因為不需要，李睜的任何決定，她都會無條件支持。
　　……
　　第二天。
　　喬莉壹大早就離開了酒店，前往電視臺溝通了壹上午，回到酒店已經過了飯點，邊吃泡面邊跟李睜說節目的流程安排。
　　下午五點多，壹行人出發了。
　　坐著租來的商務車，半個多小時車程，到了電視臺。
　　略事休息，七點半，專訪節目開始。
　　女主持名叫陸甜，年輕漂亮，開朗活潑，上來就壹句：“終於見到偶像了。”
　　饒是李睜這個披著十八歲外皮的老鳥，都覺得挺尷尬的，總算沒有臉紅。
　　下頭近百名觀眾壹片哄笑。
　　這百名觀眾可不是群眾演員，而是李睜的歌迷，具體怎麽找來的，那就不清楚了，據說，兩榜提供的名單。
　　接下來的壹問壹答，都是壹些比較輕松的話題，也不觸及敏感。
　　節目總長半小時，陸甜把控著時間，大約十分鐘後，提到了李睜的新專輯，李睜大致介紹了壹下，隨後，陸甜就提議，能否現場唱上壹首。
　　李睜應下，抱起預先準備好的吉他。
　　“壹首《挪威的森林》送給在場的朋友們，以及電視機前的朋友……”李睜沒有起身，就坐在位置上，微笑著對話筒說。
　　現場壹片掌聲。
　　“我還以為這首歌是送我的呢？”或許是覺得之前氣氛不夠活躍，陸甜適時地打趣了壹句，還做了個吃味的表情。
　　現場頓時壹片起哄。
　　李睜看看她，配合道：“我沒好意思說。”
　　現場的起哄聲更大了。
　　待聲音小去，李睜又靜了靜心，隨後撥動弧線，壹段前奏過後，開口唱道：“讓我將妳心兒摘下，試著將它慢慢溶化，看我在妳心中是否仍完美無瑕，是否依然為我絲絲牽掛，依然愛我無法自拔，心中是否有我未曾到過的地方啊……”
　　《挪威的森林》是壹首充滿淒美感覺的歌曲，歌詞細膩感人，讓人聽著聽著，就會心頭生出無垠的感慨。
　　人與人之間，就算是再親密，但心裏也永遠有壹個別人無法走進的森林，那裏是每個人心靈最深處的壹片凈土。
　　而李睜的聲音渾厚中透著壹絲滄桑，溫情中透出壹絲灑脫，給人壹種溫暖的安慰，當他唱到最後壹句：“只是心中枷鎖，該如何才能解脫。”
　　更是令人感慨萬千！
　　歌聲落下，現場壹片沈寂。
　　李睜掃視壹眼，壹點不意外，這不是壹首激情四溢的歌曲，而是壹首需要慢慢體味，而後會覺得回味無窮的歌曲。
　　大眾的認知中，搖滾就應該是極富沖擊力，給人壹種試聽的震撼，這是壹個絕大的誤區。
　　搖滾也能細膩，也能深情，也能深入人的靈魂。
　　李睜又看了陸甜壹眼，只見後者眼神有些迷離，仿佛聽入神了。
　　而感覺到李睜的目光，陸甜猛然驚醒，白皙的臉蛋竟然紅了壹下，不過她反應夠快，微微壹笑，便是掩飾了過去。
　　正要開口，有些滯後的掌聲響了起來。
　　李睜目光再度壹掃，見到的是壹張張激動中帶著意猶未盡的臉。
　　他笑了笑，說了聲：“謝謝大家。”
　　“也謝謝妳，給我們帶來了這麽壹首打動人心的歌曲，挪威的森林，也是我們每個人心中的壹片森林。”陸甜甜糯的聲音帶了壹絲淡淡感慨。
　　半個小時，專訪結束後，現場觀眾擁到舞臺邊緣，要求李睜給他們簽名。
　　李睜沒有推脫，花了近半個小時，不光給他們壹壹簽名，還和他們壹壹握了手。
　　前世十六年的地下歌手生涯，讓李睜深刻明白歌迷的可貴，沒有他們，妳就什麽都不是。
　　善待歌迷，甚至寵著歌迷，那是善待衣食父母，寵著衣食父母，理所應當！
　　“能不能除了給我簽個名，再給我寫壹段話？”李睜滿足了歌迷之後，陸甜也湊了上來，拿著壹本漂亮的記事本，水靈靈的眸子裏，透著壹抹期許。
　　李睜笑道：“寫壹段什麽話？”
　　“嗯，祝福的話。”
　　李睜想了想，寫下：願妳心中那片挪威的森林永遠湖面純清，空氣寧靜，最後簽下了名字。
　　……
　　次日，中午。
　　李睜壹行人退房，出發前往安省。
　　上火車之前，喬莉去報亭把今天的娛樂報全部買下。
　　壹上車，便是快速翻了起來。
　　李睜猜到了什麽，就笑著道：“莉姐，才上了壹次電視，還是地方臺，哪有那麽快反應。”
　　“媒體要是那麽遲鈍，早就關門大吉了。”
　　喬莉邊說邊目光掃動，片刻後，抽出壹張擺在他面前：“自己看吧。”
　　李睜端起來壹瞧，還真有，標題：新人王壹曲《挪威的森林》，吹起搖滾的春風。
　　“太捧了。”李睜大致看了看，不由謔壹聲，清壹色的褒獎，而且評價很高啊，其中頗有點，流行風向標的意味。
　　喬莉又拿出兩張報紙，也有相關報道，同樣是壹片褒獎。
　　蘇婷也是看了，有些激動：“莉姐，這說明睜哥的嘗試很成功啊。”
　　喬莉看看她，又看看李睜：“現在還不好說……”
　　遲疑了壹下，才接著道：“妳要有個心理準備，妳這次的嘗試，會有不少人叫好，同時也會有更多人踩扁。”
　　李睜壹副無所謂的樣子，這點他當然有心理準備，突破性嘗試，總是褒貶不壹，而且貶肯定會超過褒，並不奇怪。
　　最終，還是銷量說了算。
　　蘇婷眨眼道：“莉姐，昨晚睜哥的現場演唱，我們都聽了的，真的很出色，看那些觀眾的反應就知道了。”
　　喬莉並不否認：“沒錯，我和電視臺那邊事先溝通過，觀眾不是為節目效果請來的，都是李睜的歌迷，他們的反應，足以代表了對這首歌的肯定……”
　　壹頓聲，隨即話鋒壹轉：“但是，這是壹首搖滾風，而當下流行樂，抒情慢歌是絕對主流，要是李睜的這張專輯大賣，會對當下的流行歌壇帶來巨大沖擊，乃至打破格局。”
　　喬莉本來還想說得更深壹些，又壹想，還是算了，說得太深，只會讓李睜平添心理負擔。
　　當天夜裏八點多，李睜壹行人到了安省，入住酒店休息壹夜，次日白天，喬莉依舊是去電臺溝通，晚上李睜上直播節目。
　　這壹次，他換了歌曲《妳的背包》。
　　搖滾適合有畫面的現場，而《妳的背包》這首歌，是敘事性的情歌，帶著淡淡的感傷，只需要聲音，就能夠深入人心。
　　安省之後，又去了濟省，本來只有電臺直播，後來喬莉利用個人關系，又為李睜爭取了多壹次的電視專訪。
　　電臺直播，李睜唱了《妳的背包》，而電視專訪，則是唱了《挪威的森林》。
　　2月7日，李睜的專輯發行前壹天。
　　下午，李睜壹行人返回深市，由於距離太遠，火車要十幾個小時，於是改坐飛機。
　　在機場等候區的時候，喬莉去買了壹大堆報紙過來，還沒翻看，臉色便已經非常凝重。
　　因為，天天娛樂報，以及娛樂速遞，這兩份報紙的頭版，都是登出了相關文章，兩片文章的標題都是無比醒目，而且格外刺眼。
　　標題壹：《挪威的森林》是壹首偽搖滾。
　　標題二：《挪威的森林》讓新人王人氣大跌，或將曇花壹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