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臨時起意

　　周寧點點頭，將身上的衣服扯下來，手套口罩丟在壹側，他這會兒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
　　“死者墜樓之前，被人由左至右扭了脖子，致使頸椎錯位，經過我們分析判斷，這個損傷，並非與墜樓同時造成的，稍後我會讓人做腿部的骨磨片進行分析。
　　另外，我們死者頸後發際線上方，發現三個皮下出血的指印，我已經將表皮刮取了，看看能否找到提取物，不過這個不要抱太大希望。”
　　徐達遠壹楞。
　　“什麽意思，不是都找到指印了，怎麽還別抱太大希望？”
　　劉永新眉頭緊鎖，嘆息壹聲。
　　“屍體凍了三年了，況且被送到市局解剖室走了壹圈，是否能有殘留物，這個就不好說了，妳祈禱兇手沒戴手套吧，不過按照之前兩個案子中兇手的表現，估計不會留下什麽證據。”
　　周寧點點頭。
　　看了壹眼死者手指放大的照片，其實在打開薄被的壹瞬間，周寧就註意到，張壹楠的左手食指上，有壹道淺淡的疤痕，跟秦學金體內發現的那個儲存卡中找到的照片上，是同壹人。
　　看來她得到了很多秘辛的資料，只是恐怕並沒有及時將這些內容全部轉移，也被人盯上，最後更是慘遭滅口。
　　徐達遠楞了楞，用力搓了搓頭發。
　　“就是說，我們雖然能證明死者張壹楠不是自殺，但是現有的證據無法證明誰是兇手？”
　　“對！”
　　見徐達遠如此頹敗的樣子，周寧接著說道：
　　“別急，我讓他們先去送檢了，無論怎麽樣，看看檢驗結果再說，對了朱星星將這些頭發也壹並送檢，對了孫高鐵呢？”
　　幾人互望壹眼，解剖進行了幾個小時，還真沒發現孫高鐵在旁邊，平時這人雖然慫，可還是能跟著看完全程的。
　　周寧直接撥通了孫高鐵的手機，第二聲對方就接通了電話。
　　“組長我在查記錄呢，剛剛查到2009年2月15日當時崔海濱負責的二組有送檢記錄，不過查了幾個，死者姓名的登記上，都不是張壹楠，崔大姐幫我找到當天的電子化驗單，我剛剛看完，確定沒有送檢。”
　　周寧瞇起眼，看了看徐達遠，這才快速說道：
　　“很好，回辦公室吧，我們這裏也結束了，別忘了謝謝崔大姐。”
　　孫高鐵應了壹聲，這才掛斷電話。
　　徐達遠插著腰，不知道在想著什麽，劉永新撞了他壹下。
　　“我說領導，妳這壹臉苦大仇深的幹啥，屍檢報告裏面明確標註，經化驗死者體內無毒物和藥品成分，這不就是偽造證據，而且頸椎錯位如此嚴重，別說壹個法醫室主任，就是實習生也能看到，都沒有解剖，這不就是故意隱瞞嗎？”
　　徐達遠點點頭，撥通了胡局的電話，隨後去隔壁更衣室，說了十幾分鐘，等再出來，臉上神態已經好了很多。
　　“走吧，去實驗室，那些賬目又分析出來壹些內容，吃點東西，等化驗還有胡局電話的時候，我們順便壹起聽聽。”
　　周寧沒說啥，因為說了也沒用，洗刷幹凈手，幾人上樓。
　　到了實驗室才發現，裏面的幾個人在休息，壹個個東倒西歪，沙發椅子都被拼在壹起，倒是也不嫌棄，壹看就知道累狠了。
　　徐達遠也有些不好意思，就在這時，小曾的聲音，從樓道裏面傳來。
　　“閃了閃了，很燙快給我讓開路，快快快！”
　　吆喝著，人已經沖到門前，徐達遠再想阻止已經來不及，小曲和那兩個經偵的人，已經坐起來，壹個個都跟兔子似得紅著眼，還努力嗅嗅味道。
　　見到這動作，徐達遠才讓開門口的位置，小曾將壹大堆盒飯放在桌子上，朝著小曲屁股就是壹巴掌。
　　“趕緊起了，妳不是要吃燒筍尖，我特意給妳那份加了，對了妳倆的裏面也有加料，看看合不合口味。”
　　說著，開始給三人分發盒飯，隨後是周寧他們的，別說這盒飯分量壹看就不錯，超大壹盒，裏面有飯有菜，而且至少四種菜，壹開蓋香味兒就竄出來了。
　　眾人都坐下，那三個紅眼兔子，掰開筷子互相搓搓就開造。
　　周寧也確實餓了，畢竟屍檢耗費腦力和體力，而且這壹臺屍檢，不像在啟東做那九個女性死者，幾乎是每壹個細節都捋順幾遍，吃上東西，腦子也沒有剛剛那麽眩暈了。
　　“咋樣好吃不？”
　　“我看妳更適合幹後勤，這盒飯哪兒買的？”
　　徐達遠的話，讓小曾笑了起來。
　　“食堂今天停電，我趕緊跟食堂要了便當盒，然後給我媽打電話，家裏過年準備的吃食壹大堆，而我們還沒在家吃，所以幹脆都給我們做了，咋樣我媽的手藝堪比大廚吧？”
　　大趙第壹個站起來，直接湊到小曾身旁，用肩膀撞了他壹下，不過他有些低估自己的體重，就這麽‘輕輕’壹撞，小曾差點從另壹側倒下去，大趙趕緊將人撈回來，笑嘻嘻地說道：
　　“妳媽做的呀，不對咱媽做的呀，那啥回去問問咱媽，我能不能經常過去蹭飯，就這手藝真的是咋把妳餵的，看妳瘦的跟個雞崽似的。”
　　“滾滾滾，混吃還罵我，少跟我套近乎，如若妳們喜歡吃，等我媽下次再做好吃的，我想著給妳們帶就是了。”
　　眾人笑著鬧著，也吃完了飯，孫高鐵倒是主動，將所有餐盒收拾了，還開窗放放味道，徐達遠這才看向那兩個經偵的專家。
　　“再說壹遍，妳們發現的問題吧，太過專業，我無法轉述清楚，小曾開個錄音，之後落到紙上寫進報告裏面。”
　　眼鏡男也沒有矯情，趕緊指著電腦上壹張圖，仔細說道：
　　“我們查到兩家公司，他們看起來跟北山集團無關，但從經營場所到盈虧往來，都跟北山集團關系密切，我們還追查到幾筆賬目，從北山支付出去的，賬目上是貨款，可經過幾番流轉，最後匯聚到這兩個公司上。
　　看這裏都進行了標註，看來調查賬目的人，廢了壹番功夫，至於這兩個公司，現在算是廣海藥業集團的血袋，轉出的大部分資金，都是從這兩家公司流出的。
　　而廣海藥業集團2009－2011年度賬面上缺少的這三百億，就是流出數額的總數，至於錢款的去向，我們追查了壹下，目標非常散，而且經過多次倒手，只能查到壹個可疑的目標，那就是劄幌國的大有藥業。”
　　“大有藥業？”
　　劉永新瞇起眼，臉上異常嚴肅，抿唇看看幾人，這才說道：
　　“當年劄幌侵略華國的時候，進行了很多毫無人道的人體實驗，還利用細菌毒氣等生化武器對華國攻擊，這壹切的試驗，就是劄幌國立醫學院搞的，可謂是臭名昭著，而這個大有藥業，就隸屬於劄幌國立醫學院。”
　　徐達遠楞住了，按照事態的走向，此時已經完全脫離了刑事案件的範疇，所有的證據，竟然朝著跨國犯罪上面去了，壹時間他也有些發蒙。
　　“別急，我自己捋壹捋，2008年北山集團的相關人員被處理，資產大部分被罰沒，可北山集團已經早有準備。
　　將壹部分資產，早已轉入幾個脫離北山集團的小公司，然後分批次最後匯入廣海藥業集團，隨後從這個集團名下的化工公司，用各種商業手段，將資金套出，轉移到境外，最後流入大有藥業，是這個意思嗎？”
　　眼鏡男用力點點頭，不知道是因為徐達遠聽懂了他的話，還是說查清這裏面的問題，反正他看起來有些激動。
　　“對了，就是這個意思。”
　　周寧眉頭緊鎖。
　　“2009年初，秦學金入獄，被定為包庇罪，隨後2009年2月14日，不知道聽到什麽重要內容的張壹楠，被扭斷脖子，丟下廣海藥業集團的大廈。
　　剛剛屍檢的時候，我仔細看過，張壹楠右手食指上有壹道淺淡的疤痕，跟儲存卡裏面照片上壹致，她應該還知曉壹些事，但沒機會傳出，就被滅口。
　　徐大妳是否想過，張壹楠被人從大廈丟下，雖然處理的更像是自殺，可這是不是變相的壹種警告，警告派張壹楠進入公司，想竊取資料的人？”
　　徐達遠猛地擡頭，他腦子非常快，剛開始沒有多想周寧如此壹說，他直接站起身。
　　“如若按照這個方向去分析，那麽集團曾經傳聞，副總裁任廣誌的公子任井民，跟張壹楠關系斐然，甚至很多人因為這個針對過張壹楠，難道要警告的是任井民？”
　　說到這裏，徐達遠摸出手機，撥通了劉雨菲的電話，仔細吩咐了壹遍。
　　讓劉雨菲此刻就帶人，去暗中調查任井民的壹切信息，從集團掌控的工作內容，到私生活，所有的壹切。
　　掛斷電話，徐達遠看向周寧。
　　“妳接著說，從這幾個死者的屍檢角度來分析壹下，這是壹個兇手所為嗎？”
　　周寧走到白板前，上面是三個屍檢的信息，當然最後壹個張壹楠的比較少，畢竟還沒有整理，看看這些內容，周寧這才緩緩開口。
　　“屍檢後我給出的判斷是，方文傑和秦學金是壹人所殺，兇手男性，左利手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左手用刀，雖然兇手故意混淆視聽，讓我們覺得，殺人的不是壹個人。
　　對秦學金割頸，壹擊斃命，而對方文傑多次刺傷，可現場沒留下腳印，說明他早在方文傑抵達現場之前，對這裏進行了布置，這個我們之前就分析了。
　　而現在多了壹個張壹楠，兇手殺張壹楠的時候，能感覺到非常倉促，少了對秦學金和方文傑的從容不迫，給我的感覺似乎是，臨時起意，就像是談話被聽到，趁著張壹楠震驚的時候，直接將人處理掉。”
　　徐達遠微微頷首，他還是很認可周寧的判斷。
　　“說得對，就是臨時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