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永受灼燒

　　“吱啦！”莊世楷開車路過匯豐銀行櫃臺時，忽然停車靠邊，走進櫃臺掏出壹張貴賓卡。
　　十分鐘後。
　　他拎著壹個黑袋走出銀行門口，銀行經理帶著幾名櫃姐彎腰恭送。
　　他則把袋子隨意丟在副駕，繼續開車前往九龍。
　　公務車抵達九龍壹棟大廈樓底，他先下車給車輛換上備用牌照，接著才打開車門拎著袋子走上大廈，準備去和堯揚見面。
　　“噠噠噠。”莊世楷腳步聲剛到達出租屋門口，木門便被人壹把打開，雷堯揚單手持槍站在裏面，滿臉保持著戒備的神色。
　　“莊Sir。”雷堯揚表情平靜，內心還是松出口氣。
　　凡是做臥底的，每次線下和老板接頭都是冒著生命危險，必須小心再小心，壹次都不能大意。
　　他只要大意壹次命可能就沒了。
　　當然，不見面的情報傳送會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因此，莊世楷除非必要情況，否則都不會約臥底碰面。
　　“倪家怎麽樣了。”莊世楷走進房間隨口問道。
　　堯揚則是把木門關好，轉身講道：“事情已經定了。”
　　“倪坤的二兒子‘阿孝’接班。”
　　“倪永孝對吧？”莊世楷靠著桌子問道。
　　雷堯揚點點頭：“對！倪永孝！”
　　其實倪坤很能生。
　　除了陳永仁外。
　　還有倪永逸，倪永忠、倪永孝三個子女。
　　不過這三個子女中倪永逸是女兒，已經嫁給國外的壹個富商，不可能接受家族生意。倪永忠是個正行商人，先前就負責倪家很小的正行生意，也不適合接手毒販這塊。
　　反倒是倪永孝深得“倪坤”心狠手辣，機敏狡詐的壹面，雖然先前在國外讀書，但是輟學回來奔喪，倪家便壹致推舉他來接手家族生意。
　　沒辦法，倪坤雖然人死了，但是倪家還有很多親戚長輩，整個家族靠這碗飯生活，倪家的人不可能放棄。
　　倪永孝略作思考以後，便決定把擔起家族重任，繼續把倪家的生意發展下去。
　　與其讓壹幫廢物親戚帶著倪家走歪。
　　他不如親自來！
　　而倪永孝壹貫展現出的機敏，也讓獲得倪家人的認可，整個上位過程非常平靜。
　　這時莊世楷便問道：“倪家內部沒出事？”
　　“沒！”
　　“妳知道的，人在越危險越團結。”
　　顯然，雷堯揚也對倪家表現出的安靜很意外，語氣中似有察覺到倪永孝的厲害。
　　“也對。”
　　“底下的四個人呢？”
　　“表面都還服倪家。”
　　“不過未來不壹定了……”
　　四大頭目還服倪家，願意給破敗的倪家交錢，顯然是倪家體制發揮著作用，依舊死死扼著供貨的喉嚨。
　　不過，這次事件以後頭目們肯定會生出異心，各有想法。
　　等他們找到自主的供貨源頭……
　　壹定不會再服倪家。
　　倪家則是在休養生息，梳理資產。
　　畢竟九龍城寨幾千噸的貨物被查，倪家幾乎快要破產，這件事情沒有三五年發展都搞不定，而金三角那裏也並不太平，幾大頭目恐怕不會容易找到貨。
　　並且警方已經放著倪坤槍殺的案子不管了。
　　排查壹陣沒有收獲。
　　總不能耗下去。
　　不值得為壹個毒販浪費社會資源。
　　倪永孝人如其名，註重忠孝，肯定要為父親報仇，也壹定會花時間查清楚事件原委。
　　矛盾點都已埋好。
　　雙方就差壹個爆發的時機。
　　莊世楷點點頭道：“倪家以後不會平靜的。”
　　“這次行動只算斬草，尚未除根，倪家最近很低調，看得出來倪永孝不是傻子，暫時沒給我們警察再下手的機會。”
　　“可是阿孝這個人肯定不會甘於寂寞，將來壹定會卷土重來，我們還得做事，徹底除根。”
　　雷堯揚眼神平靜地問道：“那我呢？”
　　他盯著莊世楷的眼神，希望從莊世楷眼裏得到壹個滿意的答應。
　　莊世楷臉色有些慚愧，但他還是把手上的黑色塑料袋丟在桌面，語氣勸慰地講道：“沒辦法，妳只能繼續做了。”
　　“因為妳在倪家呆的最久，也最核心，算是兩朝老臣。”
　　“我先打擊倪家離不開妳。”
　　堯揚終於有些不滿道：“難道我就要做壹輩子臥底？”
　　“我做這幾年夠慘了！”
　　“妳知道嗎？我連笑都不知道怎麽笑了！我爸媽也和我斷絕關系！讓我滾出家門！莊Sir，妳大佬，妳話要我怎麽答應妳！”
　　“妳是我妳答應嗎！”堯揚越說越大聲，最後壹句話作為咆哮，裏面帶著濃濃的指責。
　　壹個人只要不是有精神病就不可能面無表情，當個傻子！
　　堯揚裝七八年的木頭人，情緒終於在此刻爆發。
　　不過當咆哮以後，堯揚又重新恢復平靜，因為道理他都懂，只是責任扛在自己肩膀，有時候真TM抗不動啊！
　　墜無間地獄者：永受灼燒！
　　莊世楷站在旁邊，靜靜的聽著堯揚把話說完，拍拍桌面上的塑料袋道：“妳說的我都懂，我不想拿錢玷汙妳為警隊做的奉獻，但我思來想去這是對妳最實際的報答。”
　　“這裏是五十萬港幣，妳拿回去給父母購置點東西，遇見喜歡女仔就談戀愛，別把自己真搞成木頭人了……”
　　“最近倪家在做內部排查！妳這次繼續臥底很危險，但我保證妳會安全退出，妳要是覺得出事就直接放棄行動，我給妳復職高級督察。”
　　“對了，今天妳生日。”
　　“生日快樂。”
　　莊世楷露出笑容。
　　桌面上的五十萬港幣既是臥底獎金，也是生日禮物。
　　堯揚聽見“生日快樂”時候，眼神裏終於流露觸動。
　　他壹個小小的臥底警員，說實話連跟莊Sir喊話的資格都無，可偏偏莊Sir每次都聽他把話吼完，而且每年都記得他的生日……
　　要知道，男人間的傾聽太可貴。
　　這八年堯揚在外面都是僵屍臉。
　　他只吼過莊Sir壹個人。
　　這是男人間的友情。
　　只見他沈默片刻拿起塑料袋，壹言不發的離開房門，連聲謝謝都無。
　　或許此刻無聲勝有聲，兩人間不需客套的詞匯，互相幫忙就是最大的情義。
　　堯揚打開房門走出兩步，突然回頭講道：“對了。”
　　“倪坤還有個私生子叫陳永仁。”
　　“他已經回倪家做事了。”
　　“好！”莊世楷拿著火機擡手示意，接著低頭點燃壹支香煙。
　　他壹個人在房間裏靜靜抽完壹只煙才離開，堯揚則是把現金放回老家的屋村，不敢胡亂存錢，或者亂花。
　　其實這幾年他存下不少金錢，光是倪坤給的就超百萬，這些錢他都做了虛假登記，莊Sir也不會追究，其實就是他的私人存款。
　　這幾乎是前幾批臥底做事的潛規則，不過這幾年派出去的臥底，財務登記倒會更緊壹些。
　　因此，五十萬港幣只是莊世楷的心意，並不夠趨勢堯揚賣命。堯揚願意繼續做下去或是為壹份感情，或是為積累功勞，總之誰都說不出原因，堯揚也說不出來。
　　可是堯揚只要去做了！他就是警隊的英雄！
　　而莊世楷也不會用錢去砸臥底！這既是對臥底的不尊重，也是在破壞雙方間的規矩！
　　因為臥底絕能用錢驅使，用錢能驅使的絕不是好臥底。
　　這也是莊世楷只拿五十萬，而沒拿五百萬的原因……
　　這時尖沙咀，倪家別墅，書房，倪永孝戴著金絲眼鏡，坐在書桌上翻看著壹本紅色的《毛選集》，輕輕翻動書頁，目光認真的閱讀學習。
　　“阿孝。”
　　“還在讀書啊？”三叔走進房間搓著手問道。
　　倪永孝點點頭，放下選集道：“三叔。”
　　“有事嗎？”
　　倪永孝目光和善的看向三叔。
　　三叔嘿嘿笑道：“妳把阿仁派來跟我呀？”
　　“妳到底怎麽想的。”
　　三叔只是想問個清楚。
　　倪永孝卻摘下金絲眼鏡，用眼睛布輕輕搽拭鏡片道：“父親說壹家人怎麽樣都要團結。”
　　“阿仁再怎樣和我都是兄弟，身上壹樣流著倪家的血……以前他不出來混是壹回事，他既然出來行，我就希望讓他來倪家幫我……”
　　“而且這本書告訴我團結就是力量。”倪永孝指著桌面的書本道。
　　三叔點點頭：“明白了。”
　　“我會好好教阿仁。”
　　“嗯。”
　　倪永孝重新拿起紅色巨著道：“他到底是我們家人。”
　　“嗯！”
　　三叔心裏感觸頗深，特別是在倪坤死後，真覺得倪家人的重要性，深深點頭後轉身離開。
　　而倪永孝真心為家裏的態度，也是倪家人對他全力支持的原因。
　　這時雷堯揚重新回到別墅上工，黑柴則坐在壹輛轎車後排，由蘇建秋開車，轎車飛速穿梭在前往新界的道路，而幾輛轎車則排隊跟在後頭。
　　黑柴壹邊回頭看向後面，壹邊朝蘇建秋喊道：“建秋！我急著開會！把這些尾巴甩掉！”
　　“是！老板！”蘇建秋低頭應話，側目看向後視鏡，忽然壹個急剎，插入旁邊的道路，直接駛往另壹個方向。
　　“幹的漂亮！”黑柴握緊拳頭，大聲稱贊。
　　蘇建秋則是笑而不語，他對警隊的跟車陣容太熟了。
　　除非是特殊行動，否則日常跟蹤只需壹個路口便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