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五祖登山

　　封禪山，高萬仞，下有似通幽冥的惡谷，上有直接九天的險峰。
　　險峻之外，又自有王道氣魄，便如定世大印壹般，座落於神州北域，自上古年間人族聖王封禪以來，就代表著人族道統倚立不倒，又像頂天立道的五道氣運大柱之壹，與東域仙島蓬萊閣、南域天上白玉京、西域昆侖瑤池，中域玄武神相，撐住了如日中天的神州道統。
　　於封禪山頂上古仙人講經的道場上，有壹尊高九丈、徑九丈，三足兩耳的銅鼎，此鼎無神力，亦非法器，但裏面卻插滿了神香，細數下來，竟足有百數，每壹枝都，都青煙長燃，梟梟裊裊，仿佛無形氣運壹般，捉摸不定，變化無形，上應蒼天，下接道統。
　　而通過山頂道場的路上，則有崎嶇天路蜿蜒而上，分別有九個轉折，每壹個轉折之處，皆可布下壹陣，在通往道場的最後壹階處，又有壹陣，壹共有十陣，神州北域古來傳統，凡欲通往封禪仙路，往到上古仙人講經道場上的銅鼎上上壹炷香的人，都要闖此十陣。
　　此時的封禪山腳下，壹道不知倚立了多少年的宏闊石門之前，大雪山五老皆已到了，跪坐於蒲團之上，面朝著封禪山山頂的古仙道場，行三拜九叩大禮，而在他們身後各處，則有諸多南瞻出身的年青弟子，壹個個神情肅穆，隨著五老參拜，神情凝重，無形壓力浮空。
　　石門兩側，純陽道道主坐在右側，陰靈道及符器道道主坐在右側，靜靜等五老參拜完畢。
　　“五位歸祖道友，封禪山上壹炷香，妳們便可在神州立道，再無人可再視妳們南瞻小輩為蠻夷，妳們欲送多少小輩拜入道統，只要容得下，我北域諸道也不會過問，甚至之前拜入了其他諸道的小輩，陳情厲害，得尊長允許，也可以回歸南瞻道統，沒人會無端阻攔！”
　　純陽道道主淡然開口，分說這立道規矩，五老及寥寥在的壹旁觀禮的南瞻小輩都靜靜聽聞，有壹些心思淺顯的，聽到了這些話時，面上已有按捺不住的喜色出現。
　　“只不過，這上山需闖十陣，顯露爾等修為，闖過了這十陣，才有資格在北域立道，闖不過此陣，便是老夫也幫不了妳們什麽，此十陣皆依循古禮，由我三道及其他幾個宗門金丹境長老或真傳弟子守護，妳們若是不敵，可以提前認輸，那些弟子也不會為難妳們！”
　　純陽道道主又淡淡開口，說到了十陣規則。
　　符器道道主尖聲細語地笑道：“若是闖不過，可別強撐，免得白白送了性命！”
　　“厲師姐……這……這十陣很危險吧？”
　　後方，葉孤音忽然心裏壹顫，忍不住向身邊的厲紅衣看了過去。
　　在她身邊，壹個懷裏抱著壹具古箏的青衣女孩和壹個身穿壹襲流雲水袍、身材玲瓏，但表情卻似有些有木訥的女孩，也有些緊張的向她靠了過來，兩個女孩修為不高，如今皆只有築基巔峰的修為，距著突破金丹，還有登天的壹步，膽量也小，尚看不清這局勢。
　　“幾位老前輩說的非常輕松，但我也覺得，不會這麽簡單……”
　　就連厲紅衣，此時也有些緊張，低聲嘆了口氣，目光直直看向了封禪山山門。
　　“老夫活了壹千多歲，壽元無幾，死在哪裏不是死，就不知道諸道弟子，有沒有本事拿走我這條老命了，呵呵，四位老友，咱們這就走吧，老夫為妳們開路……”
　　壹頭怪發的萬羅老怪大笑著起身，整理了壹下法袍，便要大步邁出。
　　“老友且慢，妳這桿老而彌堅的硬矛，還是使在後面吧！”
　　胡琴老人卻在此時，拉住了萬羅老怪，笑道：“封禪十陣，壹陣更比壹陣難，越在後面，越是艱險，妳在前面出了力，豈非占了便宜？老夫做了幾百年的楚域第壹人，也將這名頭還妳了，加上妳修行寬泛，所知所解也遠比我們多，前面幾陣，就先掠陣吧！”
　　說話間，這位胡琴老人目光從另外三位老友面上掃過，似乎在琢磨什麽。
　　“這第壹陣，我來主導！”
　　壹身劍袍，仿佛年青了百歲的大雪山洗劍院院主龍劍庭站起身來，背後劍匣之內，龍吟大作，望向前方大半隱入了雲霧之中的封禪山，他低聲長嘆：“我自詡劍道不凡，壹世未娶，不曾有子孫後人，又故步自封，壹世未曾出過南瞻，未曾去魔淵征戰過，也未曾去妖地落日大漠感悟過蒼茫劍道，可謂遺憾多多，好容易年老收了壹個弟子，天資不俗，遠勝於我，本來以為這會成為我此生惟壹壹件值得大傲之事，可誰又料到，她竟然來神州不久便……”
　　說到這裏時，聲音裏已有些哀意，頓了壹頓，才壓抑住了聲音裏的悲色，提氣朗聲道：“紅衣丫頭，若吾身亡，還望妳們幫我找到那蕭雪徒兒，試著……治好她！”
　　說罷，再不留連，大步向前走去。
　　厲紅衣顫聲道：“前輩放心，我踏遍神州，也會找到蕭師妹！”
　　“五老之中，我最年青，便由我來闖這第壹陣，替幾位老哥哥探探路吧！”
　　“嗖！”
　　龍劍庭右手壹張，背後劍匣飛上了半空，而後紫竹匣破開，壹柄劍跳進了手裏。
　　“慈兒，老祖知曉妳的心意，此前我經常罵妳，但以後，不論老祖我是生是死，都不再罵妳了，我知道妳其實非常勤奮，或許天資比不上煌兒……算了，其實妳的天資不差，只是性子弱些，若日後開了竅，修為比老祖，比妳皇兄都要強的多，以後的路，自己做主吧！”
　　楚太尚特意換上了壹襲皇袍，負手而立，背著身吩咐。
　　“老祖，慈兒明白，慈兒壹直都明白……”
　　在他背後，身穿壹襲流雲水袍的楚慈凝噎答應，盈盈拜倒在地上。
　　楚太尚猶豫了良久，想要說什麽，但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沒有說下去。
　　胡琴老人有兩個弟子在身後，卻沒有多說，白發蒼蒼的他此時倒像是豪情萬丈，只是頓了壹頓，才向欲言又止的葉孤音和應巧巧招了招手，輕聲道：“為師給妳們上最後壹堂課，老夫年青時也不是個守規矩的人，為了生計沒少逾矩違規，但為師自忖，壹時荒唐，也只是年少輕狂，行事狷介，也無非小節，只消大義守得住，便對得起人心，對得起天地！”
　　蒼老的目光落在了應巧巧臉上：“徒兒，恨他就罵他，打他，甚至殺他，但別躲他，壹口怨氣別憋在自己心裏，以免傷了道心，忘不掉，就順其自然，別難為自己！”
　　應巧巧忽然就淚流滿面，身體壹軟，跪倒在了地上，抱住了胡琴老人的腿，號陶大哭。
　　“這卷道書給了妳，我可就真沒藏私了……”
　　不遠處，張道壹也在偷偷摸摸的將壹道陣圖塞給了侯鬼門，略顯尷尬地說道。
　　“我早就偷著自己拓印了壹份了……”
　　侯鬼門亦是眼眶紅腫，低聲說道，氣的張道壹吹起了胡子。
　　萬羅老怪看看四周，卻無人告別，只好湊到了胡琴老人身前，對應巧巧道：“打可以，罵可以，別真殺……最好的辦法就是跟著他，吃他的，喝他的，再替他生幾個娃娃，天天煩死他……”然後又湊到了楚太尚身邊，望著跪地抽泣的楚慈，小聲道：“妳也壹樣！”
　　諸南瞻小輩，在此時已經哭成壹團，莫名心酸，悲痛，卻倍感無力。
　　他們的修為，高者堪堪摸到了金丹門檻，最厲害的也只如厲紅衣這等，卻在金丹中境，還不足以闖這封禪山十陣，再者便是，他們四年前拜入了神州各宗門，命燈都在宗門手中，卻根本無法插手，不然他們背後的宗門，行使門規，立刻便能將他們制住，反抗不得。
　　而大雪山五老交待了後事，也是相視壹笑。
　　“諸位道友，立道南瞻，咱們便是五祖，名傳萬古的機會就在眼前，這就走吧？”
　　“也好，老夫之前算是井底之蛙，如今倒要領教壹下神州的秘法！”
　　“胡琴老兒，妳說萬羅老怪是楚域第壹，老夫並不服氣……”
　　“楚太尚妳個老渾蛋，謀算了壹輩子，有本事今個兒拿點真本事出來讓我瞧瞧？”
　　五老沿著山門後壹條崎嶇蜿蜒直通山頂的小道，直往上走去了，嘻笑怒喝，聲音漸低。
　　“呵呵，還是我先拿出真本事來讓妳們見識壹下吧，爾等破關，護陣之人由我來鬥！”
　　小道上面，約三裏處，第壹個轉折的地方，籠罩著壹片煙雲，裏面玄機不定，劍意森然，正是封禪山十陣裏的第壹陣，也是第壹關，五老來到了這第壹關前，大雪山洗劍院龍劍庭大笑壹聲，第壹個開口大喝：“南瞻楚域，大雪山洗劍院院主，龍劍庭，前來叩關！”
　　煙雲之中，亦傳出了壹個蒼老聲音：“苦海雲家，執令大長老雲遙率百名劍修在此守關！”
　　“雲家？”
　　龍劍庭微微壹怔，旋及面上掠過了壹抹喜色，低語道：“徒兒，為師運道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