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2章 以人心，參天道

　　帝子行宮之內，方行壹直在用太虛幻鏡看著神秀那方洞府之內的壹切，太虛幻鏡乃是當年的太虛仙王親手鑄就的異寶，可觀天下，他又早就去過神秀所在的那壹方洞府，觀看起來自然毫無壓力，而他在斬殺了白銜屍之後，也是因為擔心極樂魔主莫癡兒的選擇，才專用此鏡窺視，卻沒想到看到了她與神秀的壹番談話，本來這太虛幻鏡無形無跡，便連這位極樂魔主也沒有發覺，卻未想到，神秀居然像是早就發現了他在窺視，只是沒有說破而已……
　　而剛剛的他，看到了莫癡兒折磨神秀的壹幕，氣的咬牙切齒，又聽到了神秀關於人心“適可而止，過猶未及”的講述，更是聽到了最後他所說的“天道圓滿，人心有缺”之語，內心沈重，正自出神思索之際，卻忽然間被神秀從鏡中看了過來，頓時如遭雷擊，心間恍然。
　　“我擦，這小和尚居然能發現我？”
　　太虛寶寶也被神秀這壹句話嚇了壹跳，唬量鏡面壹陣漣漪，似欲中斷。
　　但是神秀望著鏡面，輕輕壹笑，佛光氤氳之下，那鏡面已然平靜了下來，清靜無波。
　　而在這時，方行仍然在看著鏡面，良久不語。
　　他就這麽看著鏡裏的神秀，眉頭已經凝成了壹個疙瘩，時而平靜，時而愁思。
　　“適可即止為道，過猶不及為魔？”
　　思慮良久，他擡頭向鏡裏看了過去：“師弟，這就是妳佛門的路子嗎？”
　　太虛幻鏡本來沒有傳音之能，但也不知怎的，神秀似乎聽到了方行在行宮之中與他說的話，緩緩的點了點頭，輕聲道：“這是我選的路，若世間群魔亂舞，大劫將近，那我能做的，也只有以壹顆佛心，斬卻眾生心間魔念，或許，能稍稍阻得大劫來勢，多壹分希望！”
　　“妳說的話好像有幾分道理……”
　　方行點了點頭，但頓了頓之後，卻又搖起頭來：“只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若是師兄幫我，便有可能！”
　　神秀輕輕的擡起了頭來，低低壹嘆，然後他佛袖輕輕壹擡，卻在他那寬大的僧袖下方，居然滾出了壹個雪白壹團的絨球來，卻是壹只肥嘟嘟的貓兒，猶如大夢初醒，眼神深處，頗有幾分迷茫，迷迷糊糊的站了起來，卻被旁邊的荊棘戳了壹下，這只小貓登時大怒，向著荊棘呼嚕嚕吼了壹聲，但見荊刺不怕它，它卻害怕了起來，慢慢退後，縮到了神秀的身邊。
　　“嗚嗚……”
　　它擡頭看向了神秀，嫩嫩的叫著，似乎在訴苦。
　　神秀輕輕的笑了起來，以大袖掩住了它，然後朝著壹處虛空說道：“我要渡化的人裏，本來便有這位最喜殺伐的白虎君，只是不敢直接去尋他，因為他喜好殺伐，怕是不見得會像極樂魔主這般留下我的性命，與我辯解壹番，而是直接就殺了，是以連我心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渡化它，可是我沒想到的是，師兄與他壹見面，便痛下殺手，以牙還牙，以魔制魔，反而使得他在最後壹息，心生悔意，苦求解脫，否則的話，便是我，也不可能救下它來的……”
　　方行道：“那妳剛才還騙莫癡說沒有救下大獄魔主？”
　　神秀輕聲道：“我救的不是大獄魔主，也不是白銜屍，而是這只小貓兒……”
　　方行沈默了壹會，道：“只是這只小貓兒，怕是不能幫妳護法傳道了！”
　　神秀笑了笑，伸手撫摸著那只嬌憨癡萌的雪白小貓兒，輕聲道：“但我心間壹樣歡喜！”
　　過了片刻，他才又擡起了頭來，輕聲道：“師兄，我剛才壹直在想，若沒有妳，我又怎麽可能渡化這位大獄魔主呢？適才我已想明白了，我要斬他們心間的魔念，是不願他們永墮苦海，但在苦海之上的人，永遠不會想著自己墮入苦海，不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而是因為他們不敢想，而對他們來說，妳就是苦海，總能讓他們看見自己，妳所做的壹切皆與佛法相悖，但在妳面前，他們反倒更容易被渡化，這也是我剛才想說的話，師兄，不知妳是否願意……”
　　“不要說了！”
　　方行直接打斷了神秀的話，忽然伸出手去，將太虛幻鏡裏面的太虛寶寶揪了出來。
　　壹霎間，鏡面之上，立時空空寂寂，再無壹物。
　　而在此時，那壹方洞府之中，神秀也是面色微苦，搖了搖頭，低聲嘆息。
　　在與莫癡對話時，他神情清明，可在此時，卻有些迷茫。
　　“路是好路，心是好心，但是太笨了！”
　　方行面對著空空寂寂的鏡面，搖了搖頭，低聲自語，神情也有些失落。
　　“唉，算了，走壹步算壹步吧！”
　　“我連路都還沒有走到盡頭，又何必想什麽歸宿？”
　　但很快的，他就擡起了頭來，決定不再想這個問題，而是擡起了手來，在他的掌心裏，卻有壹道靈光，旋轉不休，只是區區壹道靈光，卻猶如蘊含了無盡的慘烈殺伐之意，若以神念深深辨去，就能發現，這壹道靈光的深處，那每壹絲的光芒，居然都像是壹柄刀劍，暴烈無雙，這壹條大道，幾乎沒有任何的雜余，只有純粹的殺伐之意，慘烈到讓人心驚……
　　“殺伐大道……”
　　方行低語著，這壹條正是白銜屍最後自爆肉身之後，試圖壹並帶走的殺伐大道，就像當初青邪仙王留著的五條大道壹般，在他最後斬向了白銜屍那壹刀時，將白銜屍的神魂與這條大道分離了開來，然後他將殺伐大道搶了過來，而白銜屍的最後壹縷神魂，則被神秀收走！
　　“天道是規律，大道是人心……”
　　此時的他，則是靜靜的看著這條大道，響響自語，重復著在神秀那裏聽到的話。
　　“天道圓滿，人心有缺……”
　　“神通便是天術，卻因人施展，隨心駕馭……”
　　“那麽，神通，便是以人心，參天道，以有缺，禦圓滿……”
　　漸漸的，他這樣想著，自己反倒陷入了壹種稍稍迷茫的感覺裏！
　　若說他與神秀是兩個極端的話，那便是壹位佛理通明，另壹位則根本不通佛理！
　　可就在剛才，聽著神秀與莫癡兒的壹番話，卻像是點醒了方行心端的某些迷霧，這讓本來就壹直在想著如何參悟大道的他，有些明白了天魔所說的道心與大道之間的關系……
　　人心所向，便是大道至理！
　　天地規律，則是更淩架於大道之上的無情法則！
　　沈寂不語，審視良久之後，方行忽然心念壹動，將那殺伐大道收進了識界之中。
　　轟隆……
　　這壹道靈光，入了識界之後，也立時瘋狂暴漲，居然化作了壹條狂暴大龍的模樣，像是現出了原形，在識界之中四處遊走著，所過之處，天地皆被這殺伐之氣撕裂，片片冰霜凝結，而在這個過程中，那巨大的殺伐之氣也變得愈來愈大，身軀愈大，殺伐之氣便愈來愈散，最終，居然慢慢的融進了這壹方天地之間，化作了壹縷縷清風，已然不見，又無處不在！
　　“若人心即大道，大道即神通，那我又何嘗不能以人心參天道，以天道，馭神通？”
　　而方行的真靈，則在此時，俯視識界，暗暗思慮，然後運轉了太上求道經！
　　太上九經本來就是包羅萬象，通天徹地的學問，方行修煉的愈深，對於此經感悟便愈深！
　　太上前三經，化靈篇，不死篇，感應篇，使得他的識界擁有了煉化壹切，承受壹切，感應壹切的神能，而這也正是識界最直接的作用體現，就像是白銜屍，飲下了壹杯帝流漿，便肉身慘烈，猶如中毒，可是方行，當初直接被混沌仙園賜予了那麽多的百草精華，壹樣可以承受得住，在這方面，可以說方行的太上識界之強，比白銜屍的大羅金身都還要厲害……
　　而太上中三經，壹氣經，破陣經，逍遙經，則是將識界內的力量，潛力，發揮出來，抵禦外敵之能，直到如今，方行所修煉的神通、武法、遁術，都還與這三經有關，他們就像是通道，讓方行可以將太上識界內積蘊的神威發揮出來，這是壹種極其高明的技巧與方法！
　　這前面六經，方行已經領悟得很深了，因為他平時壹直在用這個。
　　可是後三經，方行領悟得還非常淺，只能借助壹些皮毛，無法解得真諦。
　　因為這後面三經，求道、問心、自在，本來就不是具體的修行法門，無法像中三經那樣擁有明顯的實力提升，也不像前三經那樣在他的識界之內顯化仙威，乍壹看倒像是雞肋壹般，直到他剛剛聽到了神秀勸說莫癡兒的壹番話，才恍然之間，有所觸動，漸漸開始領悟……
　　原來，這後三經才是太上九經的真正精髓所在，之所以自己此前不明白，是因為自己的層次太低了，哪怕自己積累渾厚無比，但還是接觸不到大羅金仙們所參悟的境界……
　　求道、問心、自在三篇，指引的無疑便是大道！
　　他在以前，壹直站在門外，可是如今，卻因著神秀壹番話，看到了那扇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