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三百壹十四章 朝生暮死

　　“小金，妳出來。”
　　“妳在哪裏？”
　　小女孩的聲音裏透出了哭腔，“妳出來好不好？”
　　“小-”
　　“啊！”
　　小孩痛呼壹聲。
　　壹時不察，她的腳趾頭踢到了桌角。
　　瞬間，鉆心的疼痛席卷了全身。
　　“痛，好痛……”
　　小女孩倒在了床上，蜷縮起身子。
　　眼淚淌了滿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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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茜茜？”
　　“茜茜妳怎麽了？”
　　聽到動靜的媽媽走進房間，看到床上女兒縮成壹團的身子頓時有些慌了神。
　　她急忙跑過去，扶起女兒，“茜茜，怎麽了？”
　　“是身上哪裏不舒服嗎？”
　　“茜茜？”
　　媽媽的關心猶如壓垮小女孩最後壹絲堅持的稻草。
　　“哇～”
　　她哭了出來。
　　嚎啕大哭。
　　滿是委屈與傷心。
　　還有疑惑與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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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的爸爸也走了進來。
　　“茜茜怎麽了？”
　　男子摸摸趴在媽媽懷裏哭的小女孩的腦袋，“怎麽哭得這麽厲害？”
　　“這孩子怎麽了？”
　　爸爸看向媽媽。
　　媽媽又是疑惑又是心疼，“不知道啊。”
　　“突然就哭了。”
　　“問這孩子也什麽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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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最後我也沒有告訴爸爸媽媽小金的事。”
　　“只是跟他們說我的腳撞到了桌角。”
　　“很痛。”
　　想到那時爸爸媽媽楞怔的神色，華母眉眼微彎，卻透出了幾分的悵惘，“也許是因為小金說過爸爸媽媽看不到它。”
　　“也許只是因為賭氣。”
　　“對於小金的不告而別，那時的我很生氣。”
　　“有種不受重視、被隨便拋下的感覺。”
　　“我們剛剛才成為了朋友……”
　　……
　　媽媽好笑的戳了戳小女孩的額頭，“妳這孩子，這麽嬌氣？”
　　“撞了壹下腳，哭得媽媽還以為出什麽大事了？”
　　“妳真是嚇死爸爸媽媽了。”
　　“好了，別哭了。”
　　“媽媽看過了，妳的小腳壹點事都沒有。”
　　媽媽揉了揉小女孩的小腳。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眼角很燙，她咧開了嘴角，“嗯，已經不痛了。”
　　……
　　後面壹段時間，即使覺得生氣，小女孩在練琴的時候還是會不由得看向琴蓋的方向。
　　休息的時候也會在琴房裏到處走來走去。
　　她特意開著窗子，就算天氣很熱。
　　就算她的額頭布滿了汗珠，甚至滑下了她的下巴。
　　她仍舊固執的不肯關窗戶。
　　她擔心，萬壹小金來了，因為關閉的窗戶而進不來屋子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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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有想，小金是不是回家了？
　　就跟她出去玩壹樣，時間到了肯定要回家的。
　　要是回家晚了的話，媽媽就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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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金……是不是那天回去太晚了，所以小金的媽媽生氣了，就不準小金出來玩了？
　　小女孩有些不安與自責。
　　都是她壹直纏著小金，小金才壹直陪著她，而回去晚了。
　　下次她壹定會註意時間的。
　　可是……
　　沒有下次了。
　　她再也沒有見到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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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是小孩子。”
　　華母苦笑，“時間久了，就漸漸忘了這件事。”
　　“可是，聽到阿昀說了妖怪，我突然就想起這件事了。”
　　“明明忘了這麽多年了，壹旦想起，我卻發現，那壹天發生的每壹個細節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小金的樣子，小金的聲音，我都記得很清楚。”
　　華母沈默了壹會。
　　那抹猶如她童年幻想中的身影，好似又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蝶翼輕顫，點點碎光落下。
　　她就像是誤入仙境的愛麗絲壹樣。
　　因為小金，她重新確認了自己對鋼琴的喜愛。
　　小金是她很重要的朋友。
　　即使他們的相處只有壹天。
　　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再見壹次小金。
　　就算它是……
　　“妖怪。”
　　華母輕聲呢喃了壹句。
　　隨即她擡眼看向對面的年輕人，“蕭師傅，小金……是妖怪，對嗎？”
　　“我的爸爸媽媽都看不到小金。”
　　“只有我能看到它。”
　　“當時年紀小沒有多想……”
　　“小金會說話，但是，不是像我們壹樣，直接開口的說話。”
　　“它是以壹種類似心靈感應的方式說話。”
　　“它的聲音，我不是用耳朵聽到的。”
　　“而是在我的腦子裏響起。”
　　“很神奇。”
　　“它還有壹雙很漂亮的像蝴蝶壹樣的翅膀，是透明的，邊緣是很漂亮的金色。”
　　“除了小金外，我再沒有見過那麽漂亮的……蟲子。”
　　“小金不是壹般的生物。”
　　“它是妖怪……對嗎？”
　　華母再次重復了壹遍自己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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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驍斂起了臉上的若有所思。
　　他微微翹起了嘴角。
　　“我想……應該是的。”
　　“畢竟我沒有親眼見到，不好下定論。”
　　“但是您的描述讓我想到了壹個妖怪。”
　　“什麽妖怪？”
　　華母脫口問道，聲音裏帶出了幾分急切。
　　“蜉蝣。”
　　“蜉蝣？”
　　華母與華父異口同聲。
　　“是我們知道的那個蜉蝣嗎？”
　　華父問道。
　　“雖然不壹樣，但某些方面它們是壹樣。”
　　“某些方面？”
　　不知道為什麽，蕭師傅的話讓華母的心裏莫名升起了幾分不安。
　　“朝生暮死。”
　　蕭驍想起了自己遇見的那只蜉蝣，聲音有了些低沈，“這點它們是壹樣的。”
　　“朝生……暮死？”
　　華母的聲音有些發顫。
　　華父的眉眼間掠過了壹絲了然，臉上有了幾分唏噓之意。
　　“嗯。”
　　蕭驍看著華母不敢相信的臉，看著她眼裏微弱的期冀，還是點了點頭。
　　華母的雙手驀然收緊捏在了壹起。
　　“小金……已經……死了？”
　　她低聲喃喃，嗓子卻是有些啞了。
　　“怎麽會？”
　　她不敢相信。
　　她今天之所以把自己時隔多年終於想起的記憶說出來，說給蕭師傅聽，就是想請蕭師傅出手，幫她找壹下小金。
　　她想再見壹次小金。
　　不曾想起也就罷了。
　　壹旦想起，想見面的心情迫切的讓她自己都有些吃驚。
　　她滿心期待。
　　她希望從蕭師傅那裏得到的是好消息，不料，她得到的……
　　卻是壹個噩耗。
　　小金是蜉蝣。
　　朝生暮死的蜉蝣。
　　小金已經死了。
　　死了……
　　朝生暮死……
　　也就是說……就在她睡著的時候，小金死在了她的身邊。
　　而她，壹無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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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
　　華母壹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