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三百壹十五章 後悔

　　好壹會兒，華母才再次發出了含糊的聲音，“它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知道的話……”
　　“我會陪著它。”
　　“壹直陪著它。”
　　“我怎麽就睡著了？”
　　“小金……”
　　華母突然難過極了。
　　小金就在她的身邊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她卻在睡覺？！
　　醒來後的她還在責怪小金的不告而別？！
　　她怎麽可以這麽的過份？！
　　她怎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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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父安慰華母，“妳也不知道啊。”
　　“它也不想妳知道吧。”
　　“妳們是朋友不是嗎？”
　　“它也是不想妳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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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小金不想她傷心。
　　華母知道的。
　　不過相處了短短的壹天，她卻是壹直在接受對方的溫柔。
　　小金誇她的琴聲動聽。
　　小金明明對她的話壹知半解卻還是努力回應她渴望得到答案的期待。
　　小金說它是因為她的琴聲才來到了她的身邊。
　　小金說她要是不彈琴了、它以後聽不到她的琴聲了會很遺憾。
　　小金說既然她們已經認識了，就算她不彈琴了，她們也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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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是蜉蝣壹生唯壹的朋友。”
　　蕭驍的手指摩挲著茶杯的杯壁，“我想，它希望妳們在壹起的記憶是美好的。”
　　“它很開心認識妳。”
　　“也希望妳很開心認識它。”
　　“並且-”
　　他輕聲吐字，“記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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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高興妳看見了我。”
　　“謝謝妳為我彈奏了那麽好聽的曲子。”
　　“希望妳能記得我。”
　　“至少……不要那麽快的忘記我。”
　　“我是……”
　　“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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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話突然浮現在華母的腦海裏。
　　這是……
　　華母再次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前壹片模糊，沒有了顏色。
　　那天睡夢中她朦朦朧朧間好像聽到了這些話。
　　但是她沒有在意，她太困了。
　　下壹秒，她又沈入了黑甜的夢鄉。
　　第二天，她連這些話都忘記了。
　　直到今天，她才再次想起。
　　怎麽辦，小金？
　　妳明明跟我說了不要忘記妳的話……
　　妳明明說了……
　　我卻忘了妳這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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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會生氣嗎？
　　對不起。
　　真的……很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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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師傅，蜉蝣是妖怪，也只有這麽短的生命嗎？”
　　見華母難過，華父忍不住問道。
　　“妖怪也不都是長壽的。”
　　蕭驍的回答讓華父沈默了。
　　在壹般人的印象中，妖怪都能夠活得很久。
　　至少，比人類短短百年的壽命要長得多。
　　可是，這名為蜉蝣的妖怪，壹如它的名字，生命是如此的短暫。
　　壹天的光景，便走完了它的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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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金……”
　　“它真的死了嗎？”
　　華母不願意相信。
　　任她回憶了壹遍又壹遍，她也沒有發現小金在她面前表露出絲毫的異常。
　　小金安靜的聽著她的演奏。
　　小金隨著她的演奏翩躚起舞。
　　小金好奇的研究琴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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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金的表現不要說害怕了，根本連壹絲將要死亡的悵惘都沒有。
　　它那麽自然的應下她說的以後還要彈琴給它聽的話。
　　壹副那麽期待的模樣。
　　她練好琴的決心便也愈發加強了幾分。
　　華母捂住了眼睛，嘴角不由得微微翹起，低聲呢喃，“這個小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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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金若是蜉蝣的話，它已經死了。”
　　蕭驍語氣平緩，“若它不是蜉蝣，那麽，它應該還活著。”
　　除非種族原因，不然妖怪沒有那麽容易的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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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蜉蝣……”
　　華母重復了壹遍這幾個字，面色有些發怔。
　　“蕭師傅。”
　　她叫了壹聲後陷入了沈默，幾息後她才又出聲問道，“您看到過蜉蝣嗎？”
　　她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便也沒有猶豫的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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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驍點了點頭，“遇到過壹只。”
　　“那-”
　　華母抿了抿嘴唇，“您……看到它……死亡了嗎？”
　　她有些困難的說完整句話。
　　雙眼定定的盯著蕭師傅。
　　卻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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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嗎？
　　蕭驍有些失神。
　　只是壹瞬而已。
　　“我看著它消失的。”
　　看著華母壹臉歉意、張口欲言的樣子，他笑了笑，“它走的時候很高興。”
　　“很……高興？”
　　華母的語氣很茫然。
　　“它終於在最後壹刻看到了曇花。”
　　那次他真的很感謝阿川，“它很高興。”
　　“雖然我有點遺憾，沒有讓它看到曇花開放的過程。”
　　“曇花？”
　　華母有些跟不上蕭師傅的思路了。
　　蕭驍低聲笑了幾聲。
　　“我遇到的那只蜉蝣對於跟自己很像的曇花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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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生暮死的蜉蝣，曇花壹現的曇花。”
　　“它們很像，卻又完全的不壹樣。”
　　“蜉蝣死了，曇花卻能再開。”
　　蕭驍想，蜉蝣與曇花，其實有著天壤之別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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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為了幫它找曇花，我跑遍了周邊的花店。”
　　“因為遇到蜉蝣已經是日落的時候了。”
　　“花鳥市場也關門了。”
　　“我的身邊也沒有養曇花的人。”
　　“明明是夏天，天卻很快就黑了，我壹直沒有找到曇花。”
　　“蜉蝣的時間不多了。”
　　“就在我著急的時候，我的朋友找到了曇花。”
　　“我很高興。”
　　“但是，蜉蝣的身子開始消失了。”
　　“啊？”
　　華母不由得輕輕叫了壹聲。
　　“我從來沒有那麽急過，甚至有些慌了。”
　　他尤記得自己那時候心跳得很快，“我怕來不及。”
　　“幸好，最後勉強趕上了。”
　　“蜉蝣看到了曇花。”
　　聽到這裏，華母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然後，它就徹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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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失……了嗎？”
　　華母有些失神，“它實現了自己的願望。”
　　“它走的時候應該沒有遺憾吧？”
　　“可是小金……”
　　“它走的時候是沒有遺憾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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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有跟我道別的。”
　　“我想起來了。”
　　華母語氣焦慮，“睡夢中我有模模糊糊聽到小金的聲音。”
　　“我明明聽到了，卻沒有醒來。”
　　“我沒有跟它最後說壹聲再見。”
　　“我讓它壹個人孤零零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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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母深吸了壹口氣，聲音有些發顫，“因為我-”
　　“它都沒有怎麽看過這個世界。”
　　“它壹直在琴房裏陪著我，聽我練琴。”
　　“晚上我跟媽媽學琴，都沒有怎麽跟它講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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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明明就只有壹天的時間，卻把壹天的時間都用在了陪我上。”
　　“而我，卻沒有好好的陪它。”
　　華母滿心的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