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他們只是入侵而已

　　“怪……怪物……”
　　“那是，那是真正的怪物……”
　　“前所未見的邪惡……”
　　當那棟老樓若隱若現的出現在了陸辛的身後，所有的執行人，身體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某種對於邪惡與怪異的直覺，使得他們第壹時間發覺了那些陸辛，或者說……那些藏在了樓裏的怪物的邪惡，不用懷疑，那就是他們最想審判的東西。
　　沒有之壹，也不存在余地。
　　同壹時間，妹妹驚嚇到了極點，極力的躲在媽媽身後，似乎想讓媽媽完全把自己遮住。
　　她偷眼看著那些形狀不同，表情不同的陸辛，仿佛有了無數可怕回憶。
　　即使是媽媽，這時也臉色繃緊，嚴肅的看著陸辛身後的老樓。
　　至於父親，更是努力的把自己的身體縮小，躲在了陸辛的影子裏，壹聲不吭。
　　“嘩啦啦……”
　　他們忽然向前湧來，同時所有人都將手探向了懷裏。
　　剛才已經有無數人的審判之劍被陸辛融化，但還是有大量的執行人趕來，他們整齊劃壹的拿出了自己的劍，然後壹個個同時擡頭看向了陸辛，無法掩飾眼中的激動與躍躍欲試。
　　空中，紅月以及那雙眼睛，似乎更為明亮了。
　　整座城市，或者說，整個二號衛星城，都被猩紅色的光芒沐浴在了裏面。
　　可以看到，整座二號衛星城，正密密麻麻，數不盡的執行人從四面八方匯聚了過來。
　　視角如果再拔高，可以看到，整片荒野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執行人。
　　他們像是壹支包圍了青港二號衛星城的大軍，從這個世界的各個方向，浩浩蕩蕩湧來。
　　無數的審判之劍，被他們握在了手裏，銀色的劍光，正反射出了妖異的光芒。
　　遍目所及，整個世界似乎都在顫抖，無形的波紋震顫不已。
　　……
　　……
　　“妳們要審判，那我便送給妳們審判……”
　　“只是審判別人，有時候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所以……”
　　面對著那幾乎無窮無盡，看不見盡頭的執行人，老樓前的陸辛，目光只有冷漠。
　　如果非要形容，那便是冷漠之中，還隱隱藏著些許的興奮與期待，以及按捺不住的瘋狂，他看著那壹群壹群的執行人靠近，也看到了他們手裏那明亮的審判之劍，然後輕輕擡手。
　　“殺光他們……”
　　“……”
　　在他這句話出口的瞬間，老樓的門忽然猛烈的打開。
　　下壹刻，老樓出現了劇烈的膨脹，居然像是橡膠壹樣，明顯的被撐大了很多。
　　撐大的同時，便顯出了某種巨大的壓力。
　　這種壓力凝聚到了極點的時候，門窗裏，樓道裏，無數個“陸辛”都從裏面湧了出來。
　　帶著各種各樣的表情，同時沖向了執行人大軍。
　　轟隆……
　　瞬息之間，兩種截然不同的精神力量，便沖撞到了壹起。
　　噩夢出現在了青港的現實之中。
　　迸濺的精神力量亂流，使得此時的青港，幾乎成為了煙花遍地，每壹個人的耳中，都充斥著怪異的笑聲，血肉被撕裂的聲音，靈魂被折磨時發出的慘叫，還有幽靈的哭泣聲。
　　“捂緊耳朵，快，捂緊耳朵……”
　　“千萬……千萬不要向外看……”
　　紅月亮小學，壹樓東側的房間，老保安正拼命的大叫著，提醒著那些害怕的小孩。
　　似乎整個世界都在震顫，仿佛無窮的怪物在地下嘶吼。
　　但是這個房間，卻始終安穩如壹，不曾動過。
　　……
　　……
　　“精神宮殿，原來真的是精神宮殿……”
　　同壹時間，青港城外的老院長，也正因為發現了某種秘密，而顯得有些激動。
　　他雖然距離陸辛有著幾百公裏，但他卻似乎可以直接看到陸辛。
　　陸辛身上發生的壹切，都讓他感覺到了驚奇。
　　頹唐的七號擡頭看向了青港，離著這麽遠，她也可以感受到青港方向精神力量的恐怖。
　　但在這時，她幾乎失去了詢問的能力。
　　老院長卻很開心的向她解釋著，似乎他也需要有人分享自己的激動：
　　“試煉成功了……”
　　“他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也肯定了自己作為人的身份……”
　　“而試煉的成功，則必然引出了他身上的那個秘密，那個讓他變成人的秘密……”
　　“正因為這個秘密，我的實驗才得以進行了下去……”
　　“……”
　　他仿佛在演講壹般，張開了雙手，興奮的向七號說著：
　　“那棟老樓，我很早之前就已經發現，但我壹直不敢進入其中。”
　　“因為，我不知道它的性質，又遵循什麽邏輯。”
　　“我知道他肯定和九號身上發生的那場怪異有關，但我卻不知道具體的關系是什麽。”
　　“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是精神宮殿……”
　　“呵呵……”
　　他開心的笑了起來，像是發現了糖果的小孩子：“誰能想到呢？”
　　“精神宮殿，是只有第五個臺階上的幻想國王才能有的東西。”
　　“那代表著他的內心，代表著穩定的精神框架。”
　　“精神宮殿以人的內核為支撐，包含了人所有的善念與惡念，隨意的釋放與關押、囚禁。”
　　“我很早就很好奇，究竟是什麽人，用了什麽樣的方法，讓當年的他保持了穩定，明明背負著這麽可怕的東西，明明承受著這麽大的壓力，但卻壹直在外人面前表現的如此穩定。”
　　“現在我還是不知道是誰策劃了這壹切，但我已經明白了他的方法。”
　　“原來在那時，便有人為他建造了精神宮殿。”
　　“太神奇了，這是壹個很早就出現在了現實，幾乎與現實完美契合的精神宮殿。”
　　“……”
　　“然後呢？”
　　在老院長欣慰的笑聲裏，七號無力的開口：“連這種可怕的東西，妳都要掌握在手裏？”
　　“可怕？”
　　老院長轉頭看向了七號，笑道：“這是真相啊……”
　　“真相並不可怕，未知才可怕……”
　　“而且，我並不貪圖這個秘密，我只感覺欣慰，總要有這樣的潛力，才有可能面對未知啊，也只有這樣的實驗體，才有可能讓我們真正的成功，去對抗即將到來的東西吧……”
　　“……”
　　“原來，執行人也會害怕……”
　　紅月亮小學門前，陸辛清晰的把握住了自己的人生，也第壹次釋放了自己的惡意。
　　畢竟這些執行人，最討厭的就是這些惡意不是嗎？
　　不過從結果來看，他們壹開始看到了自己的惡意時，興奮而激動。
　　但是，當他們真正的接觸到了自己的惡意時，表現卻似乎與想象中還有壹些差距……
　　他們有的，在接觸到自己惡意的第壹時間，便潰散了。
　　有的，則是逐漸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有的，已經跪倒在了地上……
　　審判的力量，在真正的惡意面前，根本毫無作用。
　　就像人永遠審判不了野獸。
　　而午夜法庭的汙染邏輯鏈，歸根結底，也只有兩種。
　　壹種是通過別人內心的自責，讓人引發愧疚，被動的受到汙染。
　　壹種，便是通過強大的精神力量，強行汙染。
　　如今，頭壹種汙染邏輯，已經在自己與過去和解的時候，徹底的對自己無效了。
　　原因很簡單。
　　承認自己內心裏有著壹些惡意，這沒什麽。
　　能夠關住自身惡意，不去傷害別人的，才更偉大不是麽？
　　當然了，惡意有時候也需要放出來放放風的，不然他們還真以為自己不懂得怎麽作惡。
　　……
　　……
　　“呼……”
　　想著這個問題時，陸辛看向了遠處，那壹片片執行人的盡頭，比盡頭更遠的地方。
　　他對這些執行人興趣不大，現在，他更想知道，執劍人在哪裏。
　　“執行人是殺不完的……”
　　壹個聲音輕輕的響了起來，是媽媽，她輕盈的來到了陸辛的身邊，慢慢道：
　　“而且最危險的也不是他。”
　　“……”
　　說著話時，她擡頭看向了天空中的那雙眼睛。
　　在老樓出現之後，天上那雙眼睛，已經距離青港越來越近了。
　　乍壹看去，那雙眼睛似乎已經緊貼著青港。
　　更準確的形容，那雙眼睛是聚焦到了老樓身上，正將老樓的影子倒映了進去。
　　壹點壹點，不放過絲毫細節的倒映進去。
　　那雙眼睛之後，已隱隱露出了其他的器官，比如鼻梁，比如嘴巴。
　　而在這些器官出現之後，便也隱隱勾勒出了壹個人的模樣。
　　陸辛。
　　那張臉，居然也隱隱是陸辛的模樣。
　　“是黑皇後。”
　　媽媽輕聲解釋：“她在試圖盜取妳的秘密。”
　　“我早就應該猜到，當妳的秘密開始浮出水面，第壹個忍不住的就是她。”
　　“她應該是在從天國計劃正式開始推進的時候，就已經在布局了。”
　　“她將鏡子放在了青港的天空之上，壹直盯著妳。”
　　“妳每壹次施展能力，她就偷走妳的壹部分秘密，如今，終於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她應該很開心吧，如果妳徹底的釋放了妳的力量，她會盜走所有秘密。”
　　“但如果妳不盡全力釋放，那麽，妳還是保護不了那個斷腿的小女孩不受審判……”
　　“所以，妳怎麽做呢？”
　　“……”
　　在媽媽說著這些話時，她輕輕的伸手，握住了陸辛的手掌。
　　這壹刻，陸辛的視野，也隨之變化。
　　旋即他就看到了更多的東西，他看到了天上的那雙眼睛，或者說，那壹面鏡子。
　　鏡子裏面，倒映出了自己的臉。
　　但又不是真正的自己的面容，而是某種精神力量的投射。
　　細節越多，精神力量的投射越清楚，自己精神層面的某些變化，也就被對方所掌握。
　　看向了那面鏡子，尤其是鏡子裏的眼睛，他臉上也漸漸露出了陰冷的笑容。
　　“嗡……”
　　同壹時間，鏡子察覺到了陸辛的目光。
　　之前與陸辛的目光接觸，它便會在第壹時間，隱去形跡。
　　就像是壹個偷偷摸摸觀察著別人的家夥，在對方發覺時，便立刻挪開了目光。
　　但這壹次，興許是感覺已經到了關鍵時候，它居然沒有躲閃，而是鏡面忽然閃爍起了波紋，然後那張鏡子裏，自己的臉，或者說，與自己很相似的那張臉，慢慢張開了嘴巴……
　　嘩啦啦……
　　下壹刻，忽然有壹只身形臃腫的精神怪物，從它嘴裏鉆了出來。
　　像是壹個小巨人，重重的落在了地上，落在了青港的高墻外面，幽幽看向了高墻。
　　這只是第壹只，緊跟著，便是數不清的精神怪物，從那張嘴巴裏掉落了下來。
　　壹只接著壹只，數不清有多少數量……
　　如同壹只數量無窮的精神怪物大軍，包圍住了青港各個城，並瞬間發起了猛烈進攻。
　　與此同時，已經湧進了青港城裏，甚至在無數個擁有惡念的“自己”的撕扯下，露出了越來越多的恐懼情緒的執行人中，也漸漸有扭曲的精神亂流出現，絕望引動了某些變化。
　　青港城外的荒野上，已隱隱出現了壹個高大的影子，像是戴了盔甲的雕像，雙手拄著巨劍。盔甲下面的眼睛，正緩緩的睜開，灰色的眸子裏，綻放出了足以看透人心的光芒。
　　“嗚嗚嗚……”
　　另外壹邊，荒野上的小路之中，足有七支騎士團從各個方向襲來。
　　他們每壹個人都騎著壹輛經過了改裝的越野摩托，身上穿著壹種常年流浪在荒野上的人才會穿的骯臟皮夾克，可以看到夾克的後面，有著已經被灰塵淹沒了壹半的黑桃圖樣。
　　他們沒敢靠近青港城，這片精神絞肉機壹樣的戰場，而是遠遠的停下。
　　“調查計劃正式啟動……”
　　經過了短暫的無電線交流，然後他們便統壹按下了摩托車前面的壹個小小銀匣子。
　　“嗤啦……”
　　隨著匣子之中，光芒四散，壹條條黑色的鎖鏈，憑空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嘩啦啦……
　　這些黑色的鎖鏈如壹條條巨蟒，忽然穿透了虛空，如穿透層層玻璃墻。
　　直接出現在了青港各個衛星城內，向著那些正努力維持秩序的能力者纏去。
　　……
　　……
　　感受著四面八方傳來的壓力，陸辛也出現了片刻的沈默。
　　然後他輕輕搖了搖頭，道：“這不是什麽審判……”
　　“這只是入侵而已。”
　　“面對這樣的精神怪物入侵，我不需要思考究竟該怎麽做……”
　　“殺光他們，就可以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