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太陽落山之前，把錢給他們送過去

　　卡塔萊納大酒店最頂級的豪華套房中，有兩位女性正在親切地交談著，從略有幾分相似的容貌與完全能分辨出的青澀與成熟來看，很顯然，她們是姐妹。
　　“姐姐，妳真漂亮。”
　　作為為妹妹的少女趴在沙發上，擡頭仰慕地看著姐姐，嘟嘟囔囔著說：“都說女人在結婚的那壹刻是最漂亮的，果然沒錯。”
　　姐姐對妹妹的話感到有些好笑。
　　她從梳妝臺前站起身，來到沙發邊，彎下腰，伸手就要揪住妹妹的耳朵。
　　“瑪蓮娜，難道不我結婚，就不漂亮了嗎？”
　　“不是不是。”被稱作瑪蓮娜的少女慌忙把腦袋藏到枕頭裏，含糊不清地說，“怎麽可能呢，我這麽好看，姐姐妳又能醜到哪裏去？”
　　“？”姐姐瑪麗卡被這番幾乎可以定為叛逆的話說楞了。
　　說實話，作為妹妹的瑪蓮娜在相貌上，確實要比姐姐瑪麗卡更為優越沒錯，但，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怎麽感覺怪怪的？
　　好半晌也沒把邏輯理清，她嘆了口氣，忍不住扶額道：“瑪蓮娜，妳再調皮，我可是會把妳趕出去的。”
　　“沒事。”瑪蓮娜毫不畏懼地說，“唐納森會給我開門的。”
　　這話可把瑪麗卡說急眼了。
　　她扒開少女的枕頭，真揪上了她的耳朵，也不顧少女嗚嗚嗚的反抗，嚴肅道。
　　“妳這臭丫頭，說了多少遍，要叫他叫姐夫，妳這樣也太沒禮貌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在少女不斷求饒之下，瑪麗卡總算是把手松開。
　　而就在她松開手的那壹瞬間，少女忽然化作水蛇壹般，順著沙發靠背這頭滑到那頭，旋即手掌撐著地面來了個後空翻，再安穩落地。
　　“嘁。”拍拍手，她雙手抱懷，嘻嘻笑道，“姐姐，多少年了，妳還是抓不住我呢。”
　　“呵呵。”瑪麗卡翻了個白眼。
　　也就多虧自己心軟，不然這臭丫頭的長大過程少不了掛彩。
　　“好啦好啦。”
　　或許是覺得玩鬧夠了，她又重新湊回姐姐身邊，抱著她的胳膊，嘟囔著說：“我會聽妳的啦，不就是叫他姐夫嘛，沒問題沒問題，雖然我不喜歡他，但是這是姐姐的命令，我壹定聽，所以，妳不要生氣啦。”
　　“唉。”瞅了眼妹妹討好的笑，瑪麗卡無奈地嘆了口氣，揉揉少女的腦袋，說，“我沒有生氣，妳可是我的親妹妹，妳的年紀就是我們相處的時間，我怎麽可能生妳的氣呢……”
　　瑪蓮娜開心地晃著姐姐的胳膊，嘻嘻笑著：“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瑪麗卡笑著搖搖頭，旋即腦海裏忽然回蕩起少女方才的話，於是疑惑地問：“話說，妳剛剛說，妳不喜歡唐納森，是麽？”
　　“這不很明顯嘛？”瑪蓮娜翻了個跟姐姐異曲同工的白眼，“我之前那樣對他，妳還看不出來啊。”
　　“看是看出來了，但是……為什麽啊？”瑪麗卡很是不解，“唐納森雖然出身不行，但個人還是非常優秀的啊。長得也還行，遵從騎士禮儀，待人也有禮貌，年紀輕輕就已經成了騎士團裏的騎士隊長，而且還有壹些對抗北方的戰績在身上，前途肯定是光明的，從任何角度來看，他也沒有什麽汙點能讓妳不討厭吧？”
　　“說啦，只是不喜歡，還沒到討厭的程度。”瑪蓮娜嘀嘀咕咕地說，“另外，我不喜歡他，就是因為那家夥是個‘真正的騎士’，能夠完美地執行各項騎士禮儀……我最討厭這種東西了。”
　　“……”
　　這下瑪麗卡總算明白了。
　　原來啊，妹妹是覺得，她的未婚夫，過於“規矩”了。
　　這是為什麽，瑪麗卡倒是能明白原因。
　　自家妹妹生性跳脫，不喜歡各種條條框框，但自家老爹又不允許她肆意放肆，強行給她上了些條例讓她遵守，想要把她的性格打磨地平滑壹些。
　　不過可惜的是，瑪蓮娜的剛烈似乎有些過於強硬，在很小的時候，就向父親舉起了反旗。
　　而作為大大商人的父親，或許是在外頭圓滑過多的原因，在家裏的時候總是格外強硬，試圖從家庭中找回自己在外丟失的威嚴，面對妹妹的反抗，他自然不會允許。
　　二者碰撞之下，吃虧的自然總是弱勢的瑪蓮娜，而這時，瑪麗卡就要出來替她解圍。
　　有時能夠解圍成功，有時卻可能是壹起受苦。
　　久而久之，瑪蓮娜便自然而然地開始討厭起了各種條條框框的規矩。
　　不過所幸，自從父親的聲音越做越大之後，商人的脾氣也越來越內斂，對於孩子們的教育也不再壹味地要求他們按照自己執行的條例執行，使得家庭環境，越來越平和，就連瑪蓮娜的性格，都慢慢地不再那麽帶刺。
　　——雖然仍舊完全稱不上柔和就是了。
　　對於這個問題，瑪麗卡並不準備去解決。
　　她知道妹妹在大多數時候都聽自己的話，但在她喜歡或討厭的東西身上，這個小家夥可從來都是寸步不讓。
　　既然解決不了，那就不再聊了。
　　“說起來，父親呢？”瑪麗卡不留痕跡地將話題轉移，“我好像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妳忘了嗎？他不是說，要給妳去找壹份最珍貴的禮物，然後在婚禮上送給妳嘛。”瑪蓮娜攤攤手，“現在估計還在外面找呢。”
　　“妳可是他最喜歡的女兒，不找個比太陽還大的寶石來，估計他是不會罷手的。”
　　“……”瑪麗卡無奈地搖搖頭，“我真不需要什麽禮物，壹家人整整齊齊，平平安安，對我來說就已經比什麽都好了。”
　　“……我覺得妳的祈求可能比找到太陽那麽大的寶石更難實現。”
　　“妳找打！！”
　　“哎呀呀呀——”
　　瑪蓮娜看著姐姐氣勢洶洶的模樣，立刻抱著腦袋縮進沙發裏。
　　當余光瞥見姐姐這次好像是真的有點生氣了之後，她忙轉移話題：“說寶石，我今天下午的時候，聽說了壹個消息——有人要把壹枚存在於傳說中的寶石，隨機挑選送給最近結婚的新人呢。”
　　“傳說中的……寶石？”瑪麗卡微微壹怔，“什麽傳說中的寶石？”
　　“就是《英雄薩普與女武神》裏的，他們的定情信物‘墮落王冠’上的寶石。”瑪蓮娜松開抱著腦袋的手，湊到姐姐身邊，賊兮兮地說，“據說是真貨哦。”
　　“真貨？”瑪麗卡搖搖頭，“這種跟傳說關聯上的東西，聽聽就行了，妳看馬恩特去買古董被騙了多少次了，次次都是跟某某傳說有關，次次都是假貨。”
　　“不不不。”瑪蓮娜搖搖手指，做出壹副神秘莫測的樣子，“這次，多半是真的。”
　　“因為啊，要送出這枚寶石的人的名字，叫做‘夏洛特·費迪南特’哦。”
　　“夏洛特·費迪南特……”瑪麗卡瞪大了眼，“那位小公主？”
　　瑪蓮娜小雞啄米似的點著腦袋：“是啊！就是那位公主。”
　　“外頭的人騙騙馬恩特那個蠢貨沒問題，但是，敢騙公主的，應該沒幾個吧？”
　　“所以，這枚寶石，大概率是真的哦……剛巧，姐姐妳明天就結婚了耶。”瑪蓮娜眨眨眼，“姐姐，妳說，這枚寶石，會不會在明天出現在妳的手上。”
　　“怎麽可能。”瑪麗卡搖搖頭，“不是說那位小公主非常愛護民眾嗎，她要送，應該也是送給民眾們才是，我們……”
　　“我們？”瑪蓮娜打斷了她的話，“在她們眼裏，難道我們就不是‘普通民眾’了嗎？”
　　“……”
　　瑪麗卡沈默了。
　　嘿，妳還別說，還真是！
　　雖然他們家的地位被金錢堆積的要高於普通人，但在王室眼裏，還真就跟普通民眾差不了太多！
　　再嘆壹聲，瑪麗卡看著自己的妹妹，忍不住“稱贊”道：“妳可真會說話。”
　　“嘻嘻。”
　　瑪蓮娜厚著臉皮承了下來，心中並沒有因為瑪麗卡的話而打消期待。
　　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她還是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夠得到壹段純潔完美的婚姻。
　　只是，瑪蓮娜不知道，她所希望的“純潔象征”，有人正在試圖以不太純潔的方式，讓它強行降臨在她姐姐的身上。
　　……
　　“象征純潔的寶石麽？”
　　房間裏，大商人索托斯·塔林科斯站在碩大的落地窗前，望著湛藍的天，微微瞇眼。
　　“這份‘象征’，好像也沒有那麽‘純潔’吧？”
　　“的確。”
　　商人身後站著的男人恭敬地回復著：“之前我從未聽聞過哪裏有著這樣壹枚寶石被保存下來，雖然說是被帝都的教堂驗證過的，但帝都距離卡塔萊納實在過於遙遠，就算有人想要求證，也過於艱難……”
　　“不不不。”商人笑了笑，說，“我說的不純潔，指的可不是它真不真……太巧了，實在是太巧了。”
　　“妳說，為什麽我女兒壹結婚，這枚寶石就跳出來了呢？而且，居然還是指名道姓，說要送給我們的。”
　　與瑪蓮娜聽到的流言相比，商人的消息顯然更為詳細壹些。
　　在瑪蓮娜的聽聞中，寶石是要送給壹對隨機的新人，但在商人的了解中，它幾乎是已經指定給自己的東西。
　　轉過身，商人看著自己的管家，問：“穆勒，妳覺得，事情為什麽會這麽巧？”
　　管家沈默半晌，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對於這個回答，商人居然認可的點了點頭：“妳說的對，我也不知道。”
　　“咱們跟王室，是八輩子打不著幹系，他們如果覺得我們太囂張了，完全可以找個什麽查‘火災隱患’之類的借口警告我們……當然，現在這壹出，似乎也算不上警告，反而更像是……討好？”
　　當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商人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開什麽玩笑？壹個擁有著這麽大領土的王國，需要討好壹位商人？就因為他很有錢？再有錢能比得過壹個國家有錢？”
　　“……”管家不敢答話，只能把腦袋垂地更低。
　　商人也沒指望著管家回復。
　　他又重新轉過身去看天，糾結半晌，怎麽也想不出來為什麽。
　　要說公主是真無心之舉，是真的只是想送個人的話，商人是不信的。
　　因為從流言到爆發，到鋪滿全城，只過了半個下午的時間，說沒人在幕後推動，他怎麽也不相信。
　　可如果有人在操作，那麽，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商人覺得幕後之人是想要吃口大的，因為他連公主都搬出來做餌了，如果沒有壹定的回報，怎麽可能付出的了這麽大的代價？
　　而且，將目標瞄向他，又能得到些什麽呢？
　　自己除了錢與壹些依靠金錢構築的關系網之外，壹無所有。
　　“到底是為什麽呢……想不明白啊。”
　　商人嘆了口氣，喃喃著說：“我們站的位置，還是太低了，眼界的限制讓我們無法看清更遠處的情況，如果我們能再高壹點……就不用這麽被動了。”
　　再度轉身，商人看向管家：“穆勒，妳說，咱們要不要把這枚寶石接下？”
　　管家沈吟片刻，說：“接。”
　　商人微微點頭：“也是，我們也沒辦法不接。”
　　“畢竟，這可是‘公主的贈禮’，我們不接，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但是，我覺得，直接接，肯定是不行的。”
　　“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商品，那些不需要付出金錢就能得到的東西，在背面往往都標記了其他的代價。”
　　“盡管我不知道這枚寶石後頭藏的是什麽東西，但是……”商人微微瞇眼，“至少，我能讓它背後的代價，轉換成我可以接受的代價。”
　　管家會意地躬身：“需要準備多少金幣？”
　　“這個嘛……”商人撚著下巴上的胡子，問，“今天幾月幾號。”
　　“六月十七號。”
　　商人輕輕點頭。
　　“那就這個價了。”
　　“太陽落山之前，把錢給他們送過去。”
　　……
　　“妳……妳說什麽？！”
　　月色從書房的窗戶裏滲透進來，照得克裏斯汀公爵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
　　他死死地盯著面前的女兒，微微擡手，伸出顫抖的指頭。
　　“妳說，妳剛剛說……妳賺了多少錢？！”
　　珂琳娜平靜地吐出壹個數字。
　　“六千壹百七十萬，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