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兩位小姐的爭執

　　對手的實力超越了自己的估計，這是艾琳未曾想過的事情。
　　因為無論從哪個方向，包括性格在內的各個角度來看，夏洛特好像都不是那種特別努力的人，實力不應該能強到哪裏去才是。
　　然而，人與人的體質各不相同，與普通人而言，望而卻步的二階門檻在她的面前就像壹個玩笑，在誰也不知道的情況下，她的實力竟然超過了絕大多數人。
　　此刻的艾琳似乎有點進退兩難了。
　　由於世俗事務的影響，她的實力進步緩慢，雖然戰鬥力應該還是不弱，但想要勝過已經在魔力質量上比她更強的夏洛特，多少有點困難。
　　雖然戰士的近距離搏殺能力要強於魔法師，不過在等級的鴻溝之下，這點能力完全被魔法師的魔力質量彌補。
　　到達二階的魔法師光是簡單的魔力外放，都能輕松阻擋下戰士們的普通斬擊，若是要以武技出手，那魔法師的魔法也有了吟唱空間。
　　深呼吸，艾琳緩緩擡頭，與夏洛特對視。
　　此時的小公主正以不帶任何感情的視線凝視著她，那視線的溫度罕見地低到了壹個她從未觸及過的冰點，讓艾琳都忍不住以為自己可能要為她的魯莽承受壹些苦果。
　　不過，她的預感沒有發生。
　　過了壹會兒，又過了壹會兒，她們兩個仍然只是簡單的對視著。
　　“為什麽不動手。”艾琳終於開口了，“按理來說，面對壹個欺負了妳的人，不應該狠狠地把巴掌扇回去麽？為什麽不動手呢？”
　　“今天我沒有控制好情緒讓我露出了破綻，往後妳要是再想要找個這樣的機會扇我巴掌，可就有點難了。”
　　她的聲音裏帶著絲絲縷縷的嘲笑，似乎是在針對少女的軟弱。
　　按理來說，在現在自己處於下風的情況下，壹直嘲諷對手似乎是個不太明智的選擇，若是引起對方的憤怒，怕是要遭大罪——但在這個世界上，能讓艾琳害怕的東西實在太少。
　　她總喜歡堅持自己的行為方式，無所畏懼。
　　見少女不說話，艾琳瞇起眼睛，似是想到了什麽，笑了起來：“妳在擔心他的責罰麽？也對，畢竟我才是他最重要的合作夥伴，並且將來我們很有可能會攜手走過壹輩子的人生，而妳只是壹個可憐的道具罷了，用完就會丟掉的那種……”
　　“差不多了。”夏洛特冷冷地打斷了她的話語，聲音裏再也不復往日的柔和，“責罰？抱歉，我覺得就算我對妳動手，打到妳走不動路，在今天的晚宴上出盡洋相，甚至就是直接讓妳沒了呼吸，我也不覺得他會責罰我。”
　　“的確，合作夥伴兼親密的人因為另外壹個人而死亡，他心中壹定會產生滔天怒火，但我只要用‘在妳引起的沖突中我無法控制我的力量’這樣的借口，妳覺得他還會憤怒著要殺死我替妳報仇嗎——不，不會，因為這是事實，從任何角度他都無法指責我。”
　　“所以他最多就只能疏遠我，囚禁我，折磨我，直到他的憤怒隨著妳的死亡時間拉長而消散，而那個時間會有多久呢？壹個月？壹年？十年？十年最多了吧，妳們畢竟還沒有結婚，沒有將情感轉化為血親之間的聯系，而到那個時候，我絕對還沒有死，我甚至還能和他壹起站在妳的墓碑前為妳‘獻花’，送上虛偽的道歉。”
　　“況且，如果我真的這麽做了，結果也不會像我說的那樣——在他冷靜下來之後，分析情況，甚至會覺得妳的死亡，是件對他有利的事情。”
　　“妳解決了妳的父親，掌控了妳的家族，但妳現在終究還沒有繼承公爵的名號，不是壹位真正的女公爵，如果妳死了，妳們家族，需要選壹位新的繼承人出來，而我相信，他壹定能憑借這個機會，掠奪走妳的努力——誰讓妳把競爭對手全都趕出去了呢。”
　　“……”艾琳的喉嚨有些幹澀，但她還是習慣性瞇起眼睛來，“他告訴妳的麽。”
　　夏洛特說的的確是事實。
　　由於自己性別的關系，她想要奪走家主的位置，掌控卡蘭的權力，就必須要將所有的潛在的繼承人全都放逐，放的遠遠的，找不回來的那種，才能百分百確保自己的勝利。
　　要是自己現在壹旦死亡，那麽真的很有可能是替林恩做了嫁衣。
　　都不用夏洛特來舉例，她自己就能想到壹系列辦法。
　　例如，從哪個角落裏揪出來壹個嬰兒，告訴她家裏人，這是她與他的孩子——盡管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實質性的關系，但任誰也知道他們非常之親密，有孩子好像也不算什麽特別驚奇的事情。
　　至於血緣關系……
　　不要小瞧人心的險惡。
　　這個世界上，為了爭奪家產，有太多人在破解驗證血緣的方式上下過苦工了。
　　微微感慨壹聲，夏洛特淡淡笑著，好像很是自信：“或許妳說的對吧，但是妳現在還是沒有動手。”
　　“要不要趁機試壹試？或許結果可能真的會像妳想的那樣發生哦。”
　　“不要再挑撥我了。”夏洛特聲線冰冷，但身體周圍的魔力波動卻逐漸減緩下來，“我不會動手的。”
　　“嗯？真的不試壹試？難道是在害怕我身上有什麽報名的魔法道具麽？”
　　“呵呵。”輕輕諷刺地笑著，夏洛特平靜地說，“我不在意妳身上有沒有所謂的魔法道具，也不是因為我心軟不想跟妳動手。”
　　“我只是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沒有必要？”這回輪到艾琳來好奇了，“為什麽沒有必要？這不是好事麽？於妳，與他，都是好事。”
　　“是啊，是好事，可是，沒有意義。”夏洛特的笑容有些苦澀，“我可以在這兒打死妳，但那又怎麽樣呢。”
　　“他或許不會過多的責罰我，或許我還能在之後重新獲得他的喜愛，可是我好像配不上這種喜歡了——因為我變成了壹個自私自利的壞人，用卑劣的方式取得了這樣的感情……”
　　“嘖。”艾琳扯起壹抹嘲笑，“還是膽小。只要能得到，手段卑劣又如何？”
　　“不。”夏洛特冷酷地否定掉了她的話，“如果只是這樣，倒也罷了。”
　　“可是，我的行動，會成就妳。”
　　“人們常說，死人，才是最好的人。”
　　“如果妳死了，死在我的手上，而他又不能因為我的‘失誤’而責怪我，那麽，他的心裏，壹定會因為這件事，而永遠地記下妳，讓妳待在妳本來不可能存在，不配存在的位置——這個結果是建立在妳對我的惡意之上，我不能接受壹個想要殺死我的人站在我的頭上，永遠困擾著我喜歡的人。”
　　“妳不配！！”
　　夏洛特的最後壹句話是用喊喊出來的，落在艾琳的耳中是如此地尖酸刻薄，幾乎要撕裂她的心臟。
　　她再也維持不住鎮定了，譏笑著說：“我不配，妳配麽？”
　　“呵呵。”
　　夏洛特沒有回答，只看著對方難得地失態，笑出了聲。
　　“誰知道呢？反正只要我在，妳就不可能是唯壹的那個。”
　　“妳也不是！”
　　“那又怎麽樣！我可不會在別人想要換衣服的時候強行闖進來，也不會壹開始就對無禮的人進行刻薄的斥責——我可不會那麽傷心，難過，甚至因為對方的話語失態！”
　　“妳……”
　　艾琳深吸口氣，像是再也找不出反駁的話語來的樣子，轉身離開房間。
　　然而離開房間之後，沒有人註意到的角落，她臉上的尖酸刻薄壹掃而空，屈指而帶的，是淡淡的微笑。
　　“混蛋，如果不是為了妳，我何必要承受如此的辱罵……”
　　“今天晚上，妳可得好好補償補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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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著悠揚的音樂聲，王宮的慶祝晚宴即將拉開帷幕。
　　在短暫的舞會之後，因為戰爭而消耗了大量精力導致看起來比曾經衰老了許多的國王，滿臉笑容地走向高臺。
　　他滿面紅光，步伐飛揚，好像以為自己的王國在渡過壹次危難之後，會朝著更高的山峰繼續前進。
　　“感謝各位，經此壹戰，我們已經見到了萊茵的強大。”
　　“我們雄姿英發，無可阻擋，誰也擋不住我們，叛亂，藍地，還是……更高級別的東西。”
　　“我們的士兵能為我們掃清壹切障礙，誰也阻攔不了我們，我們壹定能夠站在世界的巔峰，讓萊茵成為每個人口口相傳的傳說神話！”
　　國王壹番慷慨激昂的話語引來了排山倒海的掌聲，但眼尖的他還是發現，在群臣當中，仍有人渾水摸魚沒有鼓掌。
　　但他卻無法對她多說什麽。
　　因為她是此次戰爭的最大功臣之壹，是封無可封的未來女公爵。
　　微微瞇起眼睛，萊茵王沒有多說什麽，故意裝作看不見，轉身招招手，讓夏洛特走上臺來。
　　當盛裝出席的小公主走上高臺的時候，在場的人們像是被狂熱附體壹般，獻上了比方才還要更加熱切的掌聲，不過又或許是想到比迎接國王更熱情好像有些不太合適，於是掌聲又逐漸衰落。
　　然而，在衰落的過程中，卡蘭女公爵那嘹亮到有些刺耳的掌聲，是那麽顯眼。
　　國王心中有些憤怒，但在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能直接發難，還是只能安慰自己，卡蘭小姐的性格就是這樣，大家都知道，以及，兩位女孩子的關系可能更好壹些。
　　走上臺的夏洛特並沒有多說些什麽又臭又長的話音，只簡單致辭之後，便走下臺，與國王壹起漫步在群臣周圍，當個小跟班，看著他和周圍的人談笑風生。
　　到這裏未知，壹切好像都再正常不過了。
　　直到，他來到了不得不來的卡蘭小姐面前。
　　“嘿，卡蘭小姐。”國王很是慈祥地問候著這位代表著卡蘭家族的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尊貴的閣下。”艾琳舉起酒杯輕輕與國王碰了碰，淡淡笑著，“祝您身體健康。”
　　“……”
　　國王被她這話整得壹怔。
　　不是，這又不是他的生日，怎麽突然在問候完之後，來了句“身體健康”？
　　此時的國王雖然不說正值壯年，但身體並不差，沒什麽大病，確實是挺健康的，可聽著艾琳這莫名其妙的語氣，讓國王感覺她好像不是因為沒有話說而來了句這樣的萬能祝福。
　　微微瞇眼，國王輕笑著說：“您也是，要保重身體。”
　　“那倒不用。”艾琳隨口說著，“我還年輕，不用保重身體壹樣能活得久。”
　　“……”
　　國王終於意識到對方的話語中明顯帶刺，眉頭緊皺，正要開口，艾琳的視線卻忽然越過了他，望向他身後的夏洛特。
　　“閣下，您在這種場合，不帶著大王子，而是帶著這位公主殿下……您該不會是想將她培養成您的繼承人吧？”她誇張地笑著。
　　國王的聲音逐漸發冷：“小姐，我尊敬您，但原諒我不喜歡這樣的玩笑。”
　　“唉，生氣了嗎？”少女嬌俏地眨了眨眼，“別生氣啊，我沒有反對的意思，畢竟我也是壹位女性，見到壹位女王誕生，我也挺感興趣的。”
　　“妳……”
　　“對了，最近在民間，殿下的傳聞可是頗為受歡迎啊，如果這時候她戴上王冠，想來應該不會引起太多人的反對吧？”
　　“閉嘴！”
　　國王發怒了，嘹亮的聲音在剎那間壓平了所有的聲音，整個會場霎時間變得鴉雀無聲。
　　然而艾琳很是沒有眼色地無視了對方的情緒，笑著說：“誒，別生氣別生氣，開個玩笑罷了，可別氣傷了身體，讓我的話成真了啊——我還沒做好當預言家的準備呢。”
　　“衛兵！”國王大喝壹聲，“把她給我趕出去！！”
　　此時的他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
　　按理來說，沒有人敢這樣挑釁國王的，可是艾琳卻這麽做了。
　　國王並不覺得她是個失了智的瘋子，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犯忌諱的話語來。
　　他敏銳的感知到，對方壹定是有什麽目的存在。
　　所以，就算對方因為戰爭貢獻度，以及家族名望的原因，在萊茵擁有很高的聲譽，但此時此刻，他不得不動用壹些暴力手段讓她閉嘴。
　　當國王的大喊聲響徹全場的時候，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大門轟然打開，緊接著，壹群手持武器的衛兵踏著鏗鏘的步伐走來。
　　然而，他們的穿著，卻並非是宮廷衛兵們的銀色甲胄。
　　以及，那位領頭的人，令國王瞳孔緊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