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太歲

　　爬出地獄的惡鬼，藏匿人間……
　　胡麻壹時被對方這怪異的話語給驚到了，自他醒了過來開始，便壹直守著這麽個陰森的婆婆，只想著怎麽躲過那些時刻盯著自己的邪祟，對其他的事物壹無所知。
　　卻冷不丁，竟因著這夢裏的壹位不知名老兄，得知了如今自己居然是惡鬼，居然，同樣也是壹種邪祟？
　　自己怎麽會是邪祟？
　　自己明明還只是壹個生活在正常世界裏的大學生，自己……
　　……可想到了這裏，他卻忽然怔住。
　　是的，在上壹世，他明確的記得自己已經死了，死在了那場爆炸之中，甚至還隱約記得，自己似乎飄飄蕩蕩了很多年，直到聽見了那古怪的咒語聲，才被吸引，落到了這具身體上。
　　婆婆本是想要招回她小孫子的靈魂，卻無意中招來了自己。
　　那麽，在婆婆眼裏，自己究竟算什麽？
　　壹個可怕的事實，漸漸呈現在了自己眼前：“所以……”
　　“我是邪祟？”
　　“……”
　　“……”
　　“我的信香要燒完了，那個玩意兒也快要找到我了……”
　　而就在這時，線香另壹端“連接”著的人，聲音也已經顯得有些著急了起來：“兄弟，老人是有責任給新人講壹下生存法則的，但我現在實在顧不上妳了。”
　　“我只能告訴妳，現在我們的處境，極度糟糕，無論是邪祟，還是這個世界的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殺死我們。”
　　“記住，身份最重要，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妳的身份。”
　　“我們有過壹位同伴，在這個世界才只有五歲，便因為無意中說漏了壹句話，被她在這個世界的親生父親，生生用石磨碾成了渣子，碾的神魂俱滅。”
　　“這個世界的人不會因為親情什麽的便不忍心向妳下手啊，他們只會認為妳是奪舍了他們孩子的惡鬼，反而更加的痛恨妳的……”
　　“……”
　　“妳……”
　　胡麻心裏還有著無數的問題想問，但也發現了線香似乎在變淡，變得綾亂。
　　“我來不及與妳多說，只能告訴妳……”
　　對方也著急的說著：“太歲，才是最關鍵的東西。”
　　“我不知道妳現在的處境怎麽樣，但壹定要想方設法，搶到太歲肉，這是最好的東西，能救我，也能幫妳，青太歲最好，實在不行白太歲也可以，當然，如果妳能找到血太歲的話……”
　　“……唉，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那些轉生到了世家裏面的。”
　　“總之，不顧壹切手段，也要搶到這些東西。”
　　“……”
　　聽著他惶急的模樣，胡麻都已經不敢再打斷他，只是努力分辨著他已經顯得有些不夠清楚的聲音，死死的記住：“壞了，那東西進來了……”
　　“我要用封命法將自己封起來，兄弟，我最多只能撐兩個月，如果妳有機會遇著其他人，告訴他們到狐棺村……東橋底……”
　　“這裏有……百屍冢……”
　　“……”
　　“我記住了……”
　　聽著那聲音已經微弱到快要聽不清，胡麻也急忙大聲說了壹句。
　　他希望自己這句回答，可以讓對方多點信心。
　　不知為什麽，和這個素未謀面，只交談了幾句的人，心裏竟生出了強烈的擔憂。
　　周圍寂寂，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胡麻看到，自己的插進了香爐裏的線香，或者說，是信香，此時已經不是筆直的壹縷，重新變得散亂，便如連接之前壹樣，仿佛被無形的風吹著，四下裏歪歪斜斜，似乎在搜索。
　　“所以，來到了這個世界，並且苦苦掙紮著的，並不只有我壹個？”
　　“……”
　　他下意識的深呼了幾口氣。
　　並且，努力搜集著剛剛這個人留給自己的信息。
　　細想著，心裏竟逐漸驚悚。
　　保密自己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不然會落得比死還慘的下場……
　　那麽，那個婆婆？
　　心裏有種不太確定的感覺，眼前時不時閃過那個婆婆偶爾看向自己的陰森目光。
　　“不慌，起碼婆婆現在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身份，她只是認為自己剛剛被救回來，忘記了很多事情！”
　　心裏有些緊張，便又只好安慰著自己：“另外，既然這個世界上有著同樣命運的不只我壹個，那麽，是不是我也有可能再找到其他的人，從他們那裏獲取壹些幫助？”
　　他低頭看了壹眼爐子裏的信香，還剩了壹指半那麽長。
　　但信香燒出來的煙氣，卻壹點也不穩定，只是恍恍惚惚，四下裏飄散著。
　　胡麻恍然：“那個老兄，之前似乎連續呼叫了很長時間，卻只得到了我壹個人的呼應。”
　　“這說明，周圍真的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
　　想明白了這點，他倒是不再等，而是將爐子裏的信香，拔了出來，放在壹邊。
　　雖然只有這麽壹番急促的交談，他也意識到，這是壹種珍貴的資源。
　　“老陰山？狐棺村？”
　　心裏重復了壹下那位老兄剛剛提到的地名。
　　聽起來，他應該處於很危險的境地，但是他好像有什麽方法，可以自保，能堅持壹個月左右，但是他的信香已經燒完了，也就是說，這段時間裏他沒有辦法向其他人求救了。
　　那或許有機會救他的，只有自己？
　　胡麻壹時也有些意動，但旋即便苦惱的搖了搖頭。
　　自己現在能救誰？
　　現在連寨子都出不了，甚至都不敢離開婆婆和小紅棠的身邊。
　　就連那位二鍋頭老兄，說的都只是讓自己如果有機會遇到了其他同伴，再帶人過去救他，既然他呼叫了這麽久，都沒有找到人，自己這麽點子功夫，又怎麽可能找得到？
　　內心便似蒙上了壹層陰影，胡麻悄然醒了過來，只覺後背已是壹層冷汗。
　　頭頂上的小窗裏，透進來些許微光。
　　天還沒有亮，但胡麻已經從偏房那扇簡陋的木門裏，看到外面湧進來些許光亮。
　　婆婆似乎已經起來了，正收拾著什麽東西。
　　小紅棠咯吱咯吱啃著什麽的樣子，忽然高喊了壹句：“胡麻哥哥醒啦……”
　　然後繼續咯吱咯吱的啃。
　　“……”
　　胡麻本來想再裝睡，平復壹下心情的，聞言卻只能慢慢摸索著爬了起來。
　　他努力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將自己在婆婆面前的表現當成了頭頂第壹要緊的事情。
　　慢慢的下床，走到了門邊，推開門時，堂屋八仙桌上的油燈輕輕晃了壹下，正坐在小板凳上收拾東西的婆婆，也慢慢回頭看了他壹眼。
　　胡麻剛堆起笑臉，婆婆忽然道：“妳昨天睡的不踏實？”
　　“夜裏婆婆給妳蓋被子，看到妳好像很緊張的樣子，還說了些聽不懂的胡話。”
　　“啊？”
　　胡麻聽得頭發微微發麻，心臟都要跳出腔子來。
　　還沒問些什麽，婆婆卻已經收回了目光，道：“是不是做了什麽噩夢了？”
　　“太歲肉吃多了是這樣的，雖然能治病，但也會有些影響，做些稀奇古怪的夢，不會吃的，瘋了的都有呢……”
　　“但只有這種肉才能治好妳。”
　　“……”
　　“嗯，我明白的。”
　　胡麻冷汗涔涔，只好含混的答應了壹聲，微壹猶豫，壯著膽子蹲了過去，幫著她壹起收拾。
　　意識到了太歲肉與信香之間的關系，倒不怎麽抵觸了。
　　恰恰相反的，剛剛他也整理了壹下思緒，心裏倒略略的好奇了壹些。
　　壹邊裝著若無其事，把婆婆放在了旁邊的臘肉，白糖，旱煙，棉被什麽的，都裝進了包袱裏，壹邊小心斟酌著問道：“婆婆，妳壹直讓我吃肉，說可以鎮邪祟，但這種肉，究竟是什麽呀？”
　　壹聽他的話，婆婆目光便幽幽看了過來。
　　墻角裏啃雞爪子啃的咯吱作響的小紅棠，也忽然轉身看向了胡麻。
　　胡麻心底大為緊張，卻暗自勸著自己。
　　如今的自己剛剛死而復生，不記事，問出這樣的問題，本來就是合理的不是麽？
　　天天吃這古怪的肉，反而壹句不問，才是怪事。
　　仿佛等了很久，又似乎只是自己太過緊張的錯覺，他聽到婆婆輕輕籲了口氣，道：“太歲老爺，是鎮壹切邪祟的。”
　　“妳之前被人害的太狠，所以我只能每天去求太歲老爺，割壹點肉過來給妳補身子，倒不是只有妳吃，咱們寨子裏，族長和宿老們，也有吃太歲肉延壽的。”
　　“不過，他們吃的都是白太歲，並且不太敢多吃。”
　　“比白太歲好些的，叫青太歲，但這種，都被城裏的人給收走了。”
　　“……”
　　胡麻聽著，心裏微微壹動：“那我？”
　　婆婆慢慢的起身，道：“妳病的重，普通的不太行，吃的是婆婆專門為妳求來的。”
　　“叫血太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