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嚴家老妖精

　　“真的殺掉了？”
　　隨著外面打更人的聲音壹個接壹個向著瓜州府城傳去，便也壹下子震動了整個瓜州府城。
　　而仍然在這個城裏的飯莊酒鋪窯子裏喲五喝六的江湖豪客們，則是正於興中，被這喊聲嚇了壹跳，恍如從夢中驚醒：
　　“誰？誰死了？”
　　“咱們來了這城裏，還在等著嚴家過來喊咱們去與那位來瓜州尋仇的大妖祟較量，如今喝了幾天的酒，人都沒見著啊……”
　　“我們這些打頭陣的還沒開始死人，那寄土蛇神是怎麽死的？”
　　“難道是出奇不意，被刺殺的？”
　　“……”
　　壹片呆滯裏，也忽然有人反應了過來，猛得將酒壇子壹摔，大叫道：“快，快！”
　　“若是咱們要保的人被刺殺了，嚴家定然不肯善罷甘休，說不定，這才是需要咱們動手幫忙的時候！”
　　“……”
　　於是妳叫我，我叫妳，紛紛從各路客棧酒莊子裏奔了出來。
　　他們本就是自發而來的江湖豪客，邊緣到嚴家甚至都沒有知會他們什麽的資格，但這會子，倒是壹下子積極了起來。
　　嗚嗚嚷嚷，擎刀持劍，大著膽子，向了平日不敢靠近的嚴宅湧來。
　　“……”
　　“……”
　　“死……死了……”
　　而同樣也是在此時的嚴府，那嚴家老爺，先被自家小妾的腦漿濺了壹臉，又被寄土蛇神的血噴了壹身，壹下子便將他作為讀書人的傲氣沖得幹幹凈凈，雙眼失神的向前看了過來，瞧著竟是心喪若死，身體都軟倒，只是喃喃自語：“完了，完了……”
　　“居然還安排了打更的？”
　　胡麻斬了那寄土蛇神，也不覺得有什麽，倒是聽見了外面的動靜，略有些詫異。
　　好奇的向身邊的紅葡萄酒小姐看了壹眼，便見她輕聲壹笑，道：“老高糧安排的，他年歲漲些，辦事畢竟比咱們穩妥。”
　　“妳既是替鎮祟府辦差，還拿出了壹百斤血食來，咱也不能白要妳的。”
　　“不僅這瓜州的人要知道那蛇鬼被妳按著時辰殺了，這整個門道裏，都要知道呢，不然豈不白殺了？”
　　“……”
　　“靠譜啊……”
　　胡麻心裏都贊嘆了壹聲，自己當初其實沒有跟紅葡萄酒小姐說那麽細，但紅葡萄酒小姐是江湖大行家，卻都猜到了。
　　如今蛇鬼已死，便也側起了耳朵，想看下其他轉生者的反應。
　　可見到自己三招兩式，重傷了壹位入府守歲，殺了壹位司命門道又將那寄土蛇神腦袋拎在了手裏，分明便是漂漂亮亮，大顯本事，可周圍那些走鬼小堂官見了，卻也都只是略略點頭，不像有什麽稀奇，甚至還有人小聲道：“這就是大堂官的本事？”
　　“……不怎麽樣啊！”
　　“難怪都說走鬼門道四大堂官菜的摳腳……”
　　“看樣子，還是得我們這群走鬼小堂官出馬，才能振興鎮祟府啊……”
　　“哥們咱做個臨時工行了，妳還想進去辦入職啊？”
　　“但有壹說壹，這大堂官的本事雖然差點，瞧著三扇府門都沒有推開，但他那法相還是有點子東西的……”
　　“說殺就殺，倒是深得我心……”
　　“就這啊？散了散了，有沒有人壹起去逛窯子？”
　　“……”
　　“……”
　　“？”
　　胡麻心裏都是又好氣又好笑：“合著宰了壹位案神，妳們根本覺得不夠是吧？”
　　“逛窯子那個，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
　　但也就在這念頭閃動之間，這隨著那顆蛇頭落下而混亂壓抑的嚴家宅子深處，已多了壹份沈重的呼吸聲。
　　那聲音初時在壹片嘈雜裏，根本聽不清楚，但隨著外面的打更人叫喊聲遠去，則愈發凸顯了出來。
　　越來越響，竟是如同滾滾悶雷壹般，自這深不可測的嚴家大宅裏面湧蕩開來。
　　內中可以聽見某種憤怒至極的情緒，怒吼聲自低至高，震得在場眾人忽地全身發麻，壹身汗毛都根根炸了起來。
　　“嗯？”
　　正意興闌珊的走鬼小捉刀們，也頓時怔了壹下，好奇的伸長了腦袋瞧去。
　　胡麻則是微微瞇起了眼睛，這聲音正是之前烏雅幫著那小孩治好了蛤蟆病，肚子裏壹口殃氣吐了出來時，被那股子仙氣兒吸引了出來的東西發出來的，它果然便在這嚴府之中。
　　“小兒，妳……伱惹了大禍！”
　　壹片驚悚之中，忽然聽到了壹個喘著粗氣的聲音。
　　眾人忙瞧去，便見是那位癱倒在地的嚴老爺，他死死瞪著胡麻，口中喘著粗氣，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是憤怒，還是恐懼，低吼道：“不論妳是走鬼大捉刀還是別的什麽，就算是那鎮祟府主人親至，也要掉壹層皮，妳……殺了那蛇鬼，妳惹怒了老祖宗……”
　　“這……”
　　分明見到，在那桌子旁邊，剛剛在走鬼小捉刀們手底下吃了大虧的瓜州江湖門道高人們，驟然聽見了這位嚴老爺子的話，也紛紛表情驚愕，尤其是那壹命館掌櫃，更是臉色大變。
　　他剛剛見勢不妙，便沒動手，如今倒還沒挨揍，這會子已經在飛快瞧著退路。
　　“惹怒了他？”
　　而在這壹片驚惶與詫異聲中，胡麻卻是低低發出了壹聲冷笑。
　　他壹手提著那寄土蛇神的腦袋，壹手拎了罰官大刀，緩緩上前，腳踩在了兀自左右翻騰的寄土蛇神的無頭身子之上，笑臉面具下的眼睛只顯得猶為深沈，手裏的大刀直向宅子深處指去，喝道：“何止惹他？我走鬼大捉刀這趟過來，恰是要過來辦他的！”
　　說著，聲音驟地壹喝，厲聲道：“嚴家老不死，驅蠱害人，縱蛇煉丹，正該問罪！”
　　“莫在裏面裝神弄鬼，給我滾出來！”
　　“……”
　　壹聲大喝滾滾蕩蕩，直湧進了這嚴家大宅之中，聲聲回響，在屋舍之間碰撞。
　　“什麽？”
　　這聲音，直將嚴家宅子裏，無數人驚得心裏壹顫。
　　某個躲在了嚴家宅子外面角落裏，大氣也不敢出的老家夥，已是被這吼聲嚇得壹哆嗦：“真要連嚴家壹塊辦了？”
　　“妳……”
　　胡麻所喊之事，雖然也別人也是壹驚，但多數人畢竟還不太明白怎麽回事。
　　倒是那嚴家老爺，本是聽到了老祖宗震怒的聲音，心下已是驚懼絕望，可這驚懼，卻是隨著胡麻這壹聲喊，忽地變成了恐慌。
　　臉色慘白，甚至忘了反駁，只喝道：“妳怎麽知道？”
　　走鬼大捉刀笑臉面具之下，聲音裏卻挾著無盡怒火與森然：“何止我知道？”
　　“嚴家勾結蛇鬼，幹的這等好事，欺得了百姓，豈能欺得了鬼神？”
　　“……”
　　喝聲中，便向了身邊的紅葡萄酒小姐道：“小堂官，該讓這瓜州明白，明白真相了！”
　　紅葡萄酒小姐都怔了壹怔，旋即乖順的道：“是呢……捉刀大人！”
　　邊說著，她邊輕輕拍了壹下手。
　　只聽得轟隆壹聲，驟然之間，有無盡的狂風，忽然在這瓜州府城之中，蕩了起來。
　　所有民宅居所，門窗齊動，盞盞燈火，皆變得碧油油的。
　　那群剛剛被打更人喊出來的動靜驚動，正自各個地方向了鐵門嚴家趕來的江湖人物，以及受驚的府衙差役等等，才正趁了夜色穿街過巷，便紛紛被這股子狂風驚動，紛紛出了壹身冷汗，只覺渾身上下都被這風吹得透了，壹股子陰栗悚然，自心底油然而生。
　　急忙站住了身形，挑高了燈籠向前看時，卻看到了這滿街小巷之中，四下裏鬼影綽綽。
　　隱約間便見無數冤魂在那裏哭訴：“嚴家該死，嚴家該死！”
　　“嚴家老祖，想做皇帝，命數不夠，性命來湊，命該壹零九，壽只八十壹……”
　　“該死不死，把壽來延，勾結蛇鬼，驅蠱煉丹……”
　　“……”
　　乍壹聽得這麽多鬼聲哭喊，便連這群江湖人也都被嚇到了，僵著腿腳，不敢上前壹步。
　　“老師，這，這是什麽呀……”
　　而在嚴家府宅之外，陰影裏面，烏雅也聽見了這無數的鬼神哭喊之聲，好奇的問著。
　　“難怪，難怪……”
　　而老算盤的聲音更是顫著，滿是驚懼與擔憂：“還真被他查出來了？”
　　“是那嚴家老祖宗想做皇帝，這不奇怪，滿天下的貴人老爺，誰不想更進壹步？”
　　“只是有人想選壹位皇帝跟著搏富貴，有人卻是想直接做皇帝，但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本事做皇帝的。”
　　“那嚴家沒有皇帝命，想也白搭，只是，只是那嚴家老太爺本事不小，他也懂得算術，知道壹點：”
　　“其實人人都有皇帝命，無論何種命數，若與這天地運算相符，都能算得皇帝。”
　　“他便算到，自己皇帝之命，在壹百零九歲，但他八十壹歲便該死了，這皇帝命有了也算沒有。”
　　“但他居然真就如此野心勃勃，強行延壽，硬要讓自己活到壹百零九歲時……”
　　“這，就是他用那些孩童煉蛇丹的原由？”
　　“不是……”
　　壹邊說著他甚至壹邊有些茫然了起來：“這麽私密的事，他是怎麽說查就查出來的？”
　　“甚至還能說動了這麽多的鬼神，滿大街的在這裏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