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壽鬼奪命

　　“好好的靈寶之地，竟被妳們……”
　　五鬼掌櫃瞧見了這壹幕，都已經沒有辦法形容自己那火急火燎的心痛。
　　他早先進村子的時候，也尋過這村子裏長壽之人多的緣故，壹番測算，便知道這村子裏的福根子，就在這壹方看起來不起眼的野塘子裏。
　　如果算得不錯，這塘子裏應該有壹只有了壽數的老龜，借了這村子養氣，而老龜也佑著村子。
　　但如今，這塘子居然被石頭填滿，裏面的水也泄了出來，似乎塘裏還填了穢物，竟是將那老龜鎮在了塘子裏，硬生生將這壹方寶地，變成了屈煞怨氣。
　　再加上，村子裏不知怎地，便謠言盛行，家裏的長壽老人，反而都成了人人畏懼的妖鬼，幾天之內，便死了五六個，這些老人心裏也有怨氣，積郁之下，便反而成了邪祟。
　　如此壹來，長壽村，怕是變成了短命村。
　　長此以往，這個村子出不了百歲老人了，甚至，能活過四十歲的都少見。
　　這比看到血食丸餵了小使鬼還要心痛，五鬼掌櫃已是氣呼呼的，大聲喊著，向了那塘子旁邊，指揮著填塘的壹個人走去。
　　“妳是哪裏來的野郎中，竟是跑到這裏來用妖法害人？”
　　五鬼掌櫃平時個處事極穩重的，如今卻是氣上心頭壹把揪住了對方的衣領子便要打。
　　那人穿著長衫布鞋，背後背了壹個竹簍，裏面放了些草藥，瞧著倒確實是個郎中的模樣，可身為郎中，便沒有不知道草心堂的。
　　但他卻認不出五鬼掌櫃這身打扮，只是眼睛壹翻，冷冷的道：“我自要救這些村民，免得他們被那些老而不死的家夥借去了壽，妳是什麽人，倒要來管我？”
　　“胡說八道！”
　　五鬼掌櫃上去便要斥罵，卻冷不丁註意到了這郎中的眼睛，莫名的壹驚。
　　感覺那眼睛毫無生氣，瞧著倒如死人也似。
　　“他不是郎中。”
　　同樣也在這時，轎子裏響起了壹聲輕輕的嘆，卻是轎裏的小姐似乎發現了什麽，慢慢的說道：“不知閣下什麽來路，但既是懂壽數的，便該知道，毀了這等天生的好風水，是多大罪過吧？”
　　“嘻嘻嘻嘻……”
　　隨著白葡萄酒小姐聲音落下，竟是有個古怪的笑聲響了起來，五鬼掌櫃都嚇了壹跳，慌忙後退。
　　定睛看去，便見聲音竟是從吳郎中身後的背簍裏傳出來的，隨著話聲，上面的草藥被頂開，赫然露出了壹顆腦袋，狀如孩童，兩頰上抹著鮮艷的腮紅。
　　他聲音尖細，古怪，帶著令人不適的笑意：“什麽叫好地方，什麽叫不好的地方，這小村子能成了供奉五煞老爺的法壇，沾了老爺福氣，還是他們上輩子修來的造化哩……”
　　“五煞老爺？”
　　冷不丁看到這個古裏古怪的人從郎中身後的背簍裏鉆出來時，五鬼掌櫃本來已經抹向了腰間掛著的幾個瓶瓶。
　　但忽地聽見了他話裏說出來的人，這只手卻又慢慢收了回來，深吸了壹口氣，後退壹步，恭敬作揖道：“原來是五煞老爺身邊侍奉的，失敬了。”
　　“我們是行醫問藥的司命人，本來以為是有人在這裏造煞害人，卻沒想沖撞了大人，都是誤會壹場，還望莫要怪罪，我們……”
　　“……這便去了。”
　　“……”
　　他也是老江湖，剛剛看到這裏的煞局，確實心痛又生氣，但忽然聽見這事與五煞老爺有關，便也立刻就換了面孔，壹番話說的是滴水不漏。
　　若是旁人做了這樣的事，那便是害人，五煞老爺手底下的人做了，就不是害人了？
　　當然是。
　　只不過，那五煞老爺可是堂上供著的，自己壹介江湖人，哪有資格去指責人家堂上客做的事？
　　當然了，這等變臉認慫的話，又不能指望小姐來說，當然要由自己來講。
　　“哈哈，好說，好說。”
　　那背簍裏伸出來的腦袋，也笑嘻嘻的，並不阻止，只是道：“咱是奉了五煞老爺的命管壽數的，妳們是司命門道，以後在明州起了壇，說不得，還有機會打交道哩……”
　　五鬼掌櫃可不願跟這等鬼東西打交道，只是敷衍著，便要退走。
　　卻不料恰也在此時，轎子裏面坐著的女子，將外面的動靜都聽在了眼裏，嘴角卻勾起了壹絲淡淡笑意。
　　然後，她緩緩從袖子裏，輕輕取出了壹只小巧的金壺，輕輕揭開壺蓋，扇了扇風。
　　“等等！”
　　那背簍裏的壽煞壇使，確實不打算橫生枝節，沒得招惹這門道裏的人，但眼看著他們便要離開，他也要重新縮回背簍之中，卻冷不丁，仿佛聞到了什麽，鼻子用力抽了兩下，臉色大變。
　　向了轎子喝道：“轎子裏的小娘子，妳身上帶了什麽東西，拿來我瞧瞧！”
　　五鬼掌櫃頓時大驚，而轎子停了下來，裏面響起了壹個冷漠而不快的聲音：“妳想討我的釣命壺？”
　　“果真是釣命壺麽？”
　　那郎中的身後，背簍裏兩頰鮮艷的怪異孩童，仿佛口水都要流了下來，吃吃道：“這玩意兒可是很久沒有人會煉啦……”
　　“也是爺爺的運氣，出來辦趟跑腿的差，都能碰見這好東西，小女娃娃，妳將這釣命壺獻給爺爺，我幫妳將五煞神請到家裏，護伱世代周全，如何？”
　　“……”
　　五鬼掌櫃聽到這個話，已是嚇的臉色蒼白，欲言又止。
　　不知道小姐為什麽要把釣魚壺帶在身上，偏又被這鬼東西聞了出來，更是擔心壹說起來，小姐不會給人留情面。
　　如今瞧著果然如此，這壹來二去說僵了，那豈不是……
　　“燒香大人恕罪……”
　　心裏想著，已是慌慌的上前作揖，大聲道：“還請燒香大人明查，我家小姐是草心堂的東家，向來與司命說理壹堂交好，對堂上老爺也素來敬著供著，說起來也都不是外人。”
　　“如今也只是進山采藥，沒成想沖撞了大人法壇，還請大人寬宏大量，放我們回去了吧……”
　　“……”
　　“草心堂的？”
　　他這番話已經是說的極為客氣，甚至作低伏小，但那怪異孩童聽著，卻忽地笑了起來，他聲音本來尖利，如今壹笑起來，卻聽著有些嘶啞，倒又像個老人了：
　　“難怪會有這等寶貝，爺爺我呀，也最喜歡司命人，壹頓能吃好幾個呢……”
　　“……”
　　說著話時，身子已是蠕動著探出了竹簍，忽地吹了口氣，卻是卷起了壹陣陰風，似要將轎簾給掀了起來……
　　“不好！”
　　壹見對方竟要直接出手，五鬼掌櫃已是臉色壹變，剛想說些什麽，但轎子裏面，小姐的聲音，卻分明有些惱怒了：“莫要說了。”
　　“既是五煞神的燒香，本該給個面子，但妳既要奪我釣命壺，又要掀我轎簾，真當我草心堂無人麽？”
　　“……”
　　說話間，轎簾垂落，裏面卻伸出了壹只纖細手掌，提著壹只小巧的金色鈴鐺。
　　輕輕壹晃，叮當聲響，極為悅耳，但那臉頰抹得鮮艷的怪異孩童，卻是忽地臉色大變，腦袋壹下子縮了回來，口中尖細的大叫：“妳敢拿這玩意兒來對付妳家爺爺？”
　　叫聲裏，那塘邊的壽鬼身影，忽然同時呆板的轉身，對準了那頂轎子，同時張開大口彎下腰來，壹口氣吐出。
　　“不好……”
　　五鬼掌櫃臉色大變，壹步沖來，便要擋在轎子前，口中大叫：“小姐小心，這是催命煞……”
　　“站著！”
　　孰不料，就在他要擋在轎子前時，那只拿著鈴鐺的手，卻忽然微微壹轉，對準了他壹晃，他頓時身子壹僵，竟是站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可是鈴鐺對準了他，轎子前卻也出現了空檔，那壹排壽鬼吐出來的煞氣，便皆結結實實，噴進了轎子裏面，壹時間，只吹得那轎子轎簾飄飄蕩蕩，高高的揚起，煞氣直穿轎子而過。
　　但也僅此而已，轎子裏面仿佛空空蕩蕩，直到轎簾垂落，也無半點動靜，裏面的人，似乎對這壹口命煞，毫不在意壹般。
　　“妳……”
　　那怪異孩童也驟然發現了不對，失聲大叫：“妳有幾條命？妳究竟……”
　　“唰！”
　　但不等他說完，忽然轎簾再度揚了起來，竟從那轎子裏，竄出了壹只毛發雪白，肥嘟嘟的貓來。
　　它身子不輕，但卻快如閃電，驟然竄出，直跳到了那位郎中的腦袋上，背簍裏的怪異孩童，反應極快，猛然之間，腦袋便縮回了背簍之中，似乎想要逃走。
　　但是那貓卻是向了背簍裏面壹撲，便已捉住了什麽，縮回身來，咬著他的腦袋，壹擰身便又鉆回了轎子裏面去，旋即便是有個壺蓋輕輕拿開，往裏面塞了什麽東西的細微動靜。
　　“東家，咱們……”
　　直到這時，五鬼掌櫃才得了自由，已是瞠目結舌，失聲大叫。
　　“毀我們的藥材，惦記我們的寶貝，這五煞神屬實把規矩壞的差不多了……”
　　轎子裏面的聲音冷淡響起：“速招各地掌櫃與遊醫過來，以草心堂的名義讓他們破了這穿心催命煞壇，還這裏壹番清靜……反正已經得罪了五煞神，何不得罪的更厲害些？”
　　“另外……”
　　她微微壹頓，又補充道：“既是已經得罪了這麽壹位堂上的，那也跟上京城裏說壹聲吧，告訴我父親……”
　　“……我被人欺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