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拜將軍
黃昏分界 by 黑山老鬼
2025-2-13 19:19
“來了?”
也在這壹刻,胡麻深吸了壹口氣,立時感受到了壓力倍增。
壹腳將那陰將軍踹出兩丈遠的同時,擡頭壹看,便見那鎮子外面,夜色深沈的仿佛天已落了下來,內中也不知藏著多少鬼哭神嚎之聲,甚至還有令人膽寒的鎖鏈晃動聲。
而被自己壹腳蹬開的陰將軍,也如呆傻了壹般,身子直挺挺的站起,便看到了壹道道半透明的影子,正飛快的向它湧來,壹個接著壹個,仿佛變成了它身體的壹部分,變成了他身邊的影子。
那不停加劇的力量,與浩蕩幽魂之氣,使得與它近在咫屍的胡麻,心裏也不由得咯噔壹聲,身子後退了兩步。
陰將軍狀如行屍,身體僵直,指爪鋒利,但這並不是陰將軍最厲害之處,其最厲害之處,在於可以點怨魂為陰兵如活人壹般上陣沖殺。
而在這屍氣縱橫,甚至隱約有了磅礴之勢時,胡麻也深深的吸了壹口氣,心裏反而強行冷靜了下來,只是死死盯住了眼前的陰將軍。
刀兇妨主,這本質上是壹種詛咒,卻比任何有形的傷害都厲害。
“好歹也得是這樣,才算是對得起妳孟家人的名聲啊……”
但是他也只是才剛剛推開壹扇府門,還未正式修習法身的年輕守歲人啊……
“外面那個要強行點兵,奪了這西嶺道的氣運,難不成將來也是想著要去做皇帝?”
“……”
“這行子壹旦被煉成,那就是能強行擄奪氣運的物件,僅是在這裏點壹次兵,整個西嶺道都要倒黴三年吶……”
便如舉起大鼎砸人,固是鼎愈重越好,但若是鼎的重量忽然重了幾倍,甚至幾十倍,那還來不及將手裏的鼎砸出去,自己便先被壓成了肉泥。
感受著滾滾生魂附著於自己身上,這陰將軍枯竭的軀竅也似乎在這壹刻填滿,剛剛它被胡麻壓著打,肚子都被剖開,拿出了引靈符撕掉,看著如同壹只破麻袋似的淒慘。
再下壹刻,他那空洞的眼窩裏,也仿佛有新的,湛藍色的眼睛生長了出來,死死盯著胡麻,高高跳起,平伸雙臂,鋒利的指甲向了胡麻的胸口插落下來。
妙善仙姑離得遠,再加上中間鬼哭神嚎,聽不見胡麻說出來的話,但她卻看到了胡麻於此時緩緩擺出來的動作,才終於明白過來,壹時神為之奪,脫口而出:
距離如此之近,這陰將軍也仿佛感受到了無法形容的威壓,僵硬筆直的雙腿,也仿佛生鐵被掰彎,忽地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可也趁著這陰氣稍散的功夫,胡麻卻也已經壹手指天,壹手指地,左腿跟著擡起,驟然向了前方踏出。
有人被這動靜嚇的大叫:“難道,難道是外面圍著的人已經打進來了?”
他能夠感覺到那陰將軍身上不停升高的氣勢,也在這壹刻,借由陰將軍身上的壓力,感受到了那藏在了自己體內的將軍令。
面對著那洶湧的煞氣,胡麻甚至有了種獨自壹人面對整只軍隊的感覺。
這額頭上的符印,正是昨天夜裏,胡麻給它敲上的。
神色肅穆,徐徐吐氣,雙目凝實,於近在咫尺之地,看向了陰將軍那湛藍的眼窩,聲音居高臨下:“跪下!”
“命數、氣運、福澤,本是門道裏的三大忌諱,功力不到的人連算都不敢算,只能聽天由命,但現在怎麽越來越多的人敢碰這個了……”
而如今,胡麻便如同壹人對抗著壹位堂上神靈,或者說,是在壹人面對某個村落裏供奉多年的老火塘子。
驟然之間,紅木劍插在了地上,然後雙手同時扶住肋下,引動了五臟齊鳴,但又不僅是如此,他已非登階守歲?,而是入了府這五雷金蟾吼的絕活,也有了更為高明的用法。
“呼……”
純陽五雷之音,自口中發出,震蕩雷音,倒仿佛是自口中,驟然吐出了壹團滾滾烈焰來。
“魁星踢鬥?”
門道裏的人皆清楚,個人是無法與堂上客相較量的,因為壹個是個人,壹個代表著族群,壹人有千斤力氣便已是百年難見,但壹百人使出萬斤力氣那也是尋常普通。
只要冤魂靠近了它,便會被它點兵,化作陰兵,若它身邊的,只是像昨夜壹般的普通冤魂,還倒罷了,雖然受它影響,有了極為厲害能鎮人法寶的本事,但畢竟是舊魂,快要散了。
而迎著這壹身喝,背負了數百生魂,或者說,等若是背負了數百陰兵的陰將軍,臉上也忽然露出了尤如生人壹般的恐懼之色。
“不好……”
“……”
額頭之上,有壹道黯淡的符印,卻在這壹刻,忽地散發出了精光,與胡麻神魂手裏拿著的將軍印,隱隱生出了感應。
而在這壹刻,如同無數由半透明的人交織成的影子,即將將自己完全淹沒時,胡麻也深深的吸了壹口氣,三柱道行,盡數插進了香爐之中。
“外面,外面究竟是什麽?”
陰將軍在還沒有化成陰將軍時,身邊的冤魂便已經有壓住她們法寶的能耐,如今已初具陰兵雛形,便更是厲害,僅是那湧動的煞氣,也足以將她給震回來。
而在街道上,或是狹窄的小屋子裏擠著的老百姓們,更是不約而同,皆感覺自己的雙腿瑟瑟發抖,耳邊只聽得壹陣陣喧嘩,如同誤闖進了軍營,臉色慘白呆滯。
就連身上的符甲,都有種在隱約變化,化作壹身整齊的,極具威嚴的,能夠象征它身份的詭異甲胄壹般的事物。
但是它這壹跪,那些受了它影響的冤魂,尤其是那些剛剛才附加到了它身上的冤魂,便也都受到了無形的強迫,同時跟著它跪了下來,同時向了胡麻的方向跪下。
“荷荷……”
“呼”的壹聲,這團烈焰,沖擊到了自身前躍來的陰將軍身上,純陽之氣,幾乎將他身上那看起來無窮無盡的陰兵之氣,都給吹得暫時分散,猶如清煙。
但也只是壹瞬間,五雷之音,只有壹瞬,陰將軍身上的滾滾陰氣,卻是轉瞬便要再次凝聚到壹起,就像是人在瀑布之下,可以打出壹拳,激得瀑布微停,但接著,卻還是會傾落下來。
但如今,生魂附體,竟是血肉飛快縫合。
可若是如此……
而同樣也是在這些冤魂飛來的壹刻,陰將軍驚天動地的氣勢,仿佛鎮子都跟著顫了幾顫。
其余人等,也驚得直跳了起來,湊在搖晃下的油燈下面看,自己身上的汗毛早已壹層層炸了起來,再看桌子上的杯筷碗碟,居然都爬出了壹絲絲的裂痕,旋即啪啦啦的爆開。
“他……他是在修煉法相?”
他怎麽可能以壹己之力對抗這麽兇邪的玩意兒?
但也就在她揮舞起了拂塵,想要沖上來救駕之時,卻也被那陰將軍身上身上湧動著的煞氣,忽地沖了過來,手裏的拂塵,都倒卷到了臉上,在白嫩的臉頰留下了壹道紅痕。
妙善仙姑驚恐的眼神裏,看到了驚恐的壹幕,陰將軍高高的跳了起來,於她眼中,這已不是壹具妖屍,而仿佛是壹片深沈的夜色,挾著滾滾陰氣,徑直向了胡麻的身體砸落了下來。
但如今向了鎮子這邊飄來的,卻是新死之魂,壹個壹個沾染了陰將軍身上的氣息,看起來身體都凝實了很多,仿佛被從陰間喚回了陽世,直挺挺站在了它身後。
正趴在了墻上聽著的孫老爺子,都是猛得後退了壹步,使勁掏著自己的耳朵,倒仿佛是有人將壹塊滾燙的碳塞進了自己的耳朵裏面壹樣。
“撲通!”
因為將軍令在自己手裏,所以眼前這東西便受到了自己的束縛與壓制,但又因為這行子的力量在不停的變強,反而將越來越多的壓力,給到了自己身上。
這神像匯聚成形,同樣也是壹手指天,壹手指向前方,說不出的頂天立地,兇狂霸道,而最關鍵的是,這神像肋下,居然還有另外壹條手臂,手裏抓著壹塊令牌也似的東西。
將軍令仿佛也承受了極大的壓力,在微微的顫抖,眼見得便快要壓制不住了。
那壹只只鬼的壓力,全都由陰將軍統領著,要砸到自己的頭上來。
“……”
就連身後鎮子裏的妙善仙姑,見著這壹刻,都不由得心裏大驚,急切間揮舞起了拂塵,想要上前迎救。
似乎她也是直到此時,才忽然意識到,這年輕人確實是被大威天公將軍印選中,又過了三關十二劫的命定之人……
“吼……”
但只有人叫喊,卻無人給得出答案,只有無人關註的地方,老算盤跪在馬爺面前磕了個幾個頭,見馬爺只是慢悠悠的從槽子裏喝著酒,看都不看他壹眼,頓時又氣又驚,大罵了起來:
七竅之中,皆已發出了毫光,這些毫光湧出了體外,在他的頭頂之上,隱約形成了壹個半透明的,滿蘊神光,更加威嚴肅穆的他。
將軍令在前,它不能不跪。
仿佛有什麽無形而恐慌的動靜,驟然擠壓大地,發出了令人膽顫心驚的震顫。
“妳們都當這是什麽,那是陰將軍啊……”
“撲通!”
跟著跪下來的,還有鎮子裏面的妙善仙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