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十姓根基

　　“英雄貼？”
　　這個名稱，倒是讓胡麻都迷糊了壹下子：“這是什麽鬼？”
　　“嘿嘿，人家鐵門嚴家，可不是好相與的。”
　　老算盤聞言，便不由得笑了起來，道：“妳當時走鬼大捉刀送去了買命錢，是件小事？”
　　“如今瞧著，嚴家可是壹點也沒打算給妳面子，已經廣邀江湖同道，前往瓜州府城去，要好好跟妳們走鬼胡家說道說道。”
　　“既是廣邀天下英雄，那這貼子自然便是英雄貼了，當然請過去的人究竟是什麽樣的且不說，願意幫襯著鐵門嚴家就好，老實說，連我老人家，都是都可以去混頓飯的。”
　　“……”
　　胡麻倒有些驚訝：“這麽多不給胡家面子的？”
　　“沒人敢不給胡家面子。”
　　老算盤道：“但可不是人人都知道這個鎮祟胡家的名頭。”
　　“十姓向來都是不肯拋頭露面，藏得極深，但也因為十姓藏的太好了，別說百姓與江湖草莽，就連普通門道裏的人都有很多不知道十姓的存在。”
　　“再說了，便是知道胡家名頭的，也多半知道胡家如今的窘迫，若說主動過來招惹，少，但妳們去招惹了別人的話……”
　　“……人家也怕是不情願給妳面子。”
　　“而鐵門嚴家，底子厚，名聲大，門道高手，山野精怪，世家貴人，多少奔著他們臉面的呢？”
　　“……”
　　“別人不知道，那鐵門嚴家自是知道的，連贖身錢都送過來了。”
　　胡麻聞言，卻是笑了壹聲，道：“非但敢護著，還要搞這等事勢，有些膽量啊！”
　　“那可不僅僅是膽量小……”
　　老算盤眼睛瞇了壹下，嚴肅道：“七世官身，豪門世族，皇帝在時，那是鐵打的世家，來上任的府官都要先到嚴家拜會，放眼江湖，哪個敢正眼瞧他？”
　　“皇帝沒了，人家卻比之前更厲害了，瓜州新近出了位草莽，號稱鐵檻王，手底下兵馬四五萬，那就是人家瓜州三大家暗中扶起來的。”
　　“瓜州有府君供奉，那也是人家嚴家燒的香火。”
　　“再退壹步講，就連那府衙裏的官吏衙差，都是人家發糧養著。”
　　“妳真當那是瓜州呢？那是壹個小朝廷！”
　　“老實說，這也就是那鐵檻王如今還只是壹個草頭王，沒有膽子登基稱皇帝，如果到了那壹步，壹道聖旨下來，瓜州那邊的鬼神都可以不奉鎮祟胡家的令，視鎮祟府於無物了！”
　　“……”
　　胡麻皺了皺眉頭，初時覺得奇怪，但很快又明白了。
　　如今的鎮祟府獨壹無二，聲勢終天，不受皇命挾制，但若真有新皇帝出來，壹道聖旨下來，破山伐廟，百姓歸心，到時候，鎮祟府也確實就會失了根基。
　　這老算盤如今看似在說瓜州，似乎也是在借這機會，給自己提上壹個醒呢。
　　“這還只是官面。”
　　老算盤見胡麻像是聽進去了，便得意洋洋，端起了烏雅給胡麻奉上來的茶盞，喝了壹口，道：“再說江湖上，人家鐵門嚴家可也不是好欺負的。”
　　“不說那瓜州府城當地的門道高人，都多與嚴家有往來，欠著人臉情面，就只說那壹命館的大掌櫃，也是人家嚴家的女婿啊……”
　　“這壹命館，妳可別小瞧，與北邊的草心堂齊名，乃是司命門道裏的兩大傳承。”
　　“天下郎中，多與其有牽扯，早先壹命館與草心堂曾奪這司命門道說理大堂官的位子，草心堂可是敗在人家裏手裏的。”
　　“也是因為草心堂做不了大堂官，便不肯在人手底下做小堂官，這才成了如今這副不()
　　擔門道官身的模樣，由此，妳也可以瞧出這壹命館的本事了吧？”
　　“……”
　　胡麻並沒有太聽出來，略略皺起了眉頭。
　　而老算盤卻忙道：“每壹個門道都莫小瞧，司命門道裏的人，或許害人的法子少點……但妳也別真的以為少……可重要的是，人家哪壹個不是交遊廣闊，各門道裏的朋友都有？”
　　“如今正是那位嚴家好女婿，壹命館大掌櫃出面，才請去了那麽多江湖高人呢！”
　　“如今的瓜州，可以說是最熱鬧的時候，妳就這麽孤伶伶的，過去殺人？”
　　“……”
　　“唉……”
　　他邊說，邊搖了搖頭，道：“無論門道，還是江湖，其實說破了都是壹個道理，花花轎子眾人擡才是好事，咱也不知道妳們胡……胡家那位貴人，怎麽想的。”
　　“鎮祟府出世，多大的風光，正是該借這個機會與各世家豪門交好的時候嘛，怎麽偏就壹下子搞得這麽僵了？”
　　“妳看看其他九姓，平時有幾個到江湖上行走的？為啥還能到處都是耳目？”
　　“說白了，附庸的附庸，可不是妳的附庸，十姓離江湖太遠，小事靠了堂官調停，根子卻是靠了這些豪門世家的支持，才能立足呢！”
　　“……”
　　望著他似有深意的臉，胡麻也是微微頓了壹下，才笑了壹聲，道：“貴人怎麽想的，咱可不知道，也不打聽，只知道跟在這位貴人身邊，有肉吃！”
　　“如今既是做了捉刀，那便老老實實殺人，別的壹概不理。”
　　“……”
　　老算盤本有些勸他回頭的道理，聽了他這話，便知道自己剛剛白說了，嘆了壹聲，道：“真就只顧著眼前這點子事啊？”
　　“有肉吃自然是好的，但也得看這肉裏是不是有刀子呢……”
　　“鎮祟胡家，那是沒人敢惹，但鎮祟胡家的四大堂官，如今卻是已經傳開了，聽著跟個笑話也似。”
　　“我只提醒妳，到了瓜州之後，不見得有人會賣妳這走鬼大捉刀的面子，甚至說，萬壹真的發生了壹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妳這走鬼大捉刀，死在了瓜州，也不是沒可能……”
　　“……”
　　胡麻默默想了壹會，點了點頭，倒是想到了什麽，向著老算盤道：“其實我這趟回來，本是有件別的事想要請教老哥，沒想到聊到了這個。”
　　“但話趕話說到了這裏，老哥妳走南闖北，江湖經驗多，規矩也懂，瓜州這番公幹，不如勞妳大駕，陪著我過去走壹遭兒，如何？”
　　“啊？”
　　老算盤聽了頓時壹驚：“我正勸妳出了這趟渾水，妳倒要拉我下來？”
　　“不去！”
　　“……”
　　胡麻也不說別的什麽，只是笑嘻嘻的道：“咱也說了，跟著咱家貴人，有肉吃！”
　　“妳若願意去，我給妳這個數！”
　　“……”
　　說著比了壹個“二”字。
　　老算盤嗤之以鼻：“二十顆血食丸，算個啥？”
　　胡麻笑而不語，老算盤臉色便有點變化了：“難道是二十斤血食？”
　　“二百斤！”
　　差壹點就要說兩千斤了，但見老算盤格局也不大，胡麻便又減了個零，笑瞇瞇的看著他。
　　“我天……”
　　老算盤臉色復雜，嘴唇囁嚅著，似乎想要拉扯壹番，但硬是說不出拉扯的話來，末了只是忽然表情壹狠，道：“先說好，我老人家可不動手殺人。”
　　“有資格動手的起碼也是咱鎮祟府小捉刀，妳哪有資格？”
　　胡麻看了他壹眼，笑道：()
　　“只是見妳明白事理，所以想問問妳的建議而已。”
　　老算盤道：“問我怎麽才能殺他？”
　　“不。”
　　胡麻搖了搖頭，道：“那行子是壹定會死的，從它拒絕受招的那壹刻，就定下了。”
　　“我只是要問妳，該如何，才能讓他死的合適。”
　　“……”
　　這樣壹句意外的話，倒讓老算盤沈默了壹下，深深看了胡麻壹眼，放下了手裏的茶碗。
　　道：“妳倒確實開始上道了。”
　　“老實說，剛才我雖然在勸妳，但其實也知道勸不住，買命錢妳已經給了，雖然只是壹枚銅錢，但那也等於是立了規矩，而既然立了規矩，那妳也只能照了這江湖規矩來。”
　　“……”
　　胡麻皺了皺眉頭：“江湖規矩？”
　　之前他給那枚銅錢，也只是聽說過江湖上有類似的說法，出出氣，並不了解。
　　“是。”
　　老算盤道：“在此之前，妳需得明白壹個道理。”
　　“不管是妳捉刀大堂官也好，說理大堂官也好，稱呼裏雖然有個官字，但並不是真正的官，說起來，十姓門下的四大堂官，都只是江湖人，只是鎮祟胡家有鎮祟府在，顯得有些不同而已。”
　　“但歸根結底，行事仍要按江湖的規矩來，否則就算妳殺了人，也不能服眾。”
　　“到了鎮祟胡家這層面，若是不能服眾，起到震懾四方，立下規矩的作用，那殺人根本毫無用處。”
　　“……”
　　“在理！”
　　聽了老算盤這番話，胡麻倒是壹下子抖擻了精神，只覺這話說到了自己心坎裏。也是聽到了這句話，才確定老算盤是真的在替自己考慮呢！
　　認認真真的起身，向老算盤揖了半禮，笑道：“那就要請老哥好好教我了。”
　　“咱這走鬼門道大捉刀，如今還是頭壹回領了本家的令去外地殺人，怎麽才能殺得漂亮？”
　　“……”
　　“好說，好說……”
　　老算盤聽著，喜的眼睛都瞇了起來：“其實咱本來就打著要幫妳的，畢竟是自家兄弟，妳還非要給咱這二百斤血食，妳看……”
　　“……反正不管怎樣，這個血食肯定算數的對吧？”
　　“……”
　　胡麻也笑著道：“那是當然，妳就放心吧！”
　　心裏相當坦蕩：壹口唾沫壹個釘，答應給妳的血食當然要算數了，給妳的血食不算數的話，那妳欠我的血食又怎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