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張生給妳送花圈

　　深夜，兩點。
　　新界，大角山底。
　　七輛警車，三輛救護車，燈光閃爍壹片，數十名警員，醫護人員，提著擔架，拉起警戒線，匯聚在山底忙碌的勘查現場，營救傷員。
　　早上，八點。
　　張國賓剛剛在公寓睡醒，穿著壹身黑色睡袍，走進盥洗室，叼著牙刷，站在鏡子前。
　　朱寶藝壹身奶茶色絲綢裙，睡眼惺忪，起身打開衣櫃，取出壹整套西裝，卸掉衣架，平鋪在床面。
　　張國賓洗漱幹凈，回到臥室，換上西裝，系好領帶。
　　“賓哥！”
　　他壹走出房間門口，便見到李成豪守在門外，表情鄭重，出聲喊道。
　　“白紙扇，壹大早蹲門口，又有乜事啊？”張國賓笑著望他壹眼，擡手將西裝袖口整理好，稍稍遮住手表，扯扯衣領，邁步下樓。
　　“壹起食個早餐。”
　　“是，賓哥。”李成豪出聲答應。
　　旋即，張國賓徑直帶著李成豪下樓，坐在壹層大廳的餐桌上。
　　房東太太端上兩份早餐，擺在桌上，笑道：“張生，李生，早安。”
　　“房東太太，早安。”張國賓笑著打個招呼，取出壹碗海鮮粥，拾起筷子，配著小菜。
　　太太微微欠身，回到廚房，公寓裏壹幹藝人都還未起床，還需要準備早餐。
　　李成豪食著海鮮粥，話道：“賓哥，昨夜掃毒組查了義海中港的貨車，十三輛貨車全部被摳，二十多名司機都送往警務處總署了。”
　　“嗯？”
　　“事情搞這麽大？”張國賓微微皺眉，停住筷子，面露不悅道：“掃毒組的人踩過界了！”
　　“是的，賓哥。”李成豪端詳著大佬的神色，語氣卻不向以往那麽沖，動不動就要斬死人，而是試探著問道：“現在我們該怎麽處理？”
　　“處理？”張國賓卻嗤笑壹聲，面露不悅：“壹些貼牌洋酒而已，需要我來親自處理嗎？”
　　“妳派人先把司機、貨車保釋出來，再帶上文件夾去找稅務署補數，壹次性補二十萬酒水的數，先堵住稅務署的嘴再說。”
　　張國賓又用筷子夾起壹口小菜，態度輕松寫意。
　　確實，貼牌洋酒被查，對於他的全盤生意而言，只是壹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
　　首先，稅務署為了保證稅款收入，向來秉承著“補數則無罪”的原則，也就是國際慣例“追繳、罰款、花錢抵債”。
　　畢竟，政府跟社團壹樣，不能保證每個企業，每家公司都老實交稅。
　　對於政府而言，大企業，便是官家立的堂口。
　　妳壹棍子打死，只會損失金錢，倒不如留個口子，回流稅款。
　　張國賓補壹個月酒水的數，意思意思，頂多算酒水生意白幹壹個月，壹不虧本，二不上刑，下壹個月繼續幹，
　　若是稅務署月月都查，無所謂啦，酒水生意大不了不幹，擺壹桌向沈老板道個歉嘍。
　　其次，酒水生意是“錦上添花”，借助物流生意的便利，撈取附加價值，本質上，物流生意才是真正賺錢的地方，棄“酒水”，保“物流”，合情合理。
　　最後，酒水生意涉及到海關、沈鑫、勝和三方利益。
　　張國賓根本無須動手，便能輕易擺平掃毒組。
　　掃毒組職權很高，無可置疑，可說到底，壹個部門只有壹個部門的力量，跨過職權範圍做事？
　　多的人可以摁死他！
　　這個世界是講規矩的！
　　張國賓根本無需掛懷，繼續喝著粥，笑道：“另外，妳送兩箱煙到海關署，讓海關署的人做事。”
　　“這是海關署的職權範圍，他們要繼續揾水，就必須護住自己的飯碗，容不得掃毒組的人插手。”
　　“讓海關署先把掃毒組帶頭做事的人拔掉警服，接下來，看看誰還敢查義海中港的貨！”
　　這才是張先生做事的方式。
　　“知道了，賓哥。”李成豪答應下，語氣壹頓，卻說道：“不過，掃毒組的警服不用拔了。”
　　“這群人都穿上喪服，準備下葬了。”
　　“妳說乜野？”張國賓眼睛壹瞪，挑起眉頭，不可思議的道：“邊個要下葬了？”
　　“昨夜，帶隊做事的十三名掃毒組警員，壹名督察，在大角山被貨車撞下山道，連車帶人，壹個不剩，警隊內部都炸開鍋。”
　　李成豪斟酌著語氣，出聲道：“掃毒組壹個案件小組，全部回老家，投胎啦。”
　　張國賓心裏不禁有些發怵。
　　這就是社團與警察的鬥爭，平時妳來我往，爾虞我詐，壹旦觸及到核心利益。
　　便是不死不休嗎？
　　張國賓壹直做正行生意，以企業家的標準，把守著底線，為將來鋪路，絕不可能做如此落人把柄，突破底線的事件。
　　做這件事情人，另有其人，是那個被涉及到核心利益，可能因本次事件被逼上絕路的人。
　　這個人絕非張國賓。
　　阿賓沈默半晌，心中有答案，放下筷子道：“替我送幾個花圈到掃毒組，聊表心意，以慰天靈。”
　　“知道了，大佬。”
　　夢工廠，藝人公寓樓底。
　　張國賓、李成豪二人剛剛走出大門，兩輛皇冠車便被推開車門，黃誌明帶著七名O記警員上前，舉起證件出聲說道：“張先生，請留步。”
　　“早啊，黃Sir。”張國賓面露微笑，好整以暇，表情淡然的打著招呼。
　　黃誌明點點頭，將證件收回衣內，出聲道：“早安，張先生。”
　　“昨夜睡的還行？”黃誌明嘴角幹澀，笑不出來，張國賓卻很鎮定地答道：“睡的還不錯，怎麽樣，黃Sir，昨夜未睡好？”
　　“我睡的也不錯，只是有些夥計，昨夜再也醒不過來了。”黃誌明沈聲講道：“張先生，陪我回總署走壹趟吧？”
　　“我壹個就得了吧？”張國賓倒是非常坦然，回頭看向阿豪：“我的兄弟還要去做事，公司壹大堆事情，壹天不處理好，職員們就要餓壹天肚皮。”
　　“行，張先生，請吧。”黃誌明目光掠過李成豪，轉身擡手，指向車門，張國賓踏步朝O記轎車走去，出聲說道：“阿豪，按照我說的話辦。”
　　“是，張生。”李成豪肅聲應道。
　　張國賓坐進車內，O記人馬都面無表情，緊隨其後，三輛轎車轉眼就消失在夢工廠樓底。
　　總署。
　　O記，審訊室。
　　張國賓坐在鐵桌後，壹身西裝，雙手捂著紙杯，嗅著杯子裏的咖啡香味，眼神在房間內四顧張望。
　　黃誌明後退兩步，靠著墻，審視著他，問道：“張生，第壹來到總署啊？”
　　“望向四周環境是不是很陌生？”
　　“呵呵，倒不是第壹次來總署，只是第壹坐在這裏。”張國賓收回環顧目光，低頭飲下壹杯咖啡，心情略有些蕭瑟，低聲講道：“我以為，我永遠不會坐在這裏。”
　　“張國賓，妳到公關科的時候，郭Sir當妳是貴客，可妳到O記，我們永遠都把妳看作古惑仔。”黃誌明倒是直言不諱：“警隊設立各個部門，各司其職，便是不肯放過妳這種人。”
　　“我沒有給妳上手銬，已經給妳留壹份薄面了。”黃誌明叼起壹支煙，拿出打火機，啪嗒點上，吐出壹口煙霧，舒聲詢問道：“壹些事情，我就不問妳了，問妳妳也不會說，48個小時，夥計會按時給妳送放，乖乖呆著，不要再給我攪事！”
　　“知道乜？”
　　黃誌明瞪眼喝道。
　　“嘖！”張國賓無趣的輕笑壹聲，手指輕叩兩下桌面，話道：“記得給我按時送煙，添咖啡！”
　　“好彩，不要萬寶路，抽唔慣。”
　　……
　　掃毒組。
　　卓治真帶著二十多名夥計，剛剛從醫院回到辦公室。
　　這次掃毒組損失慘重，付出足足十四名夥計的代價，卻連壹克貨都沒有查到。
　　媽的。
　　酒水倒是查到幾噸！
　　可除了給稅務署多出壹筆賬目外，
　　他知道幾批酒水根本毫無卵用，
　　而緝私、追稅、更不是掃毒組的職權範圍。
　　這壹次，卓治真、掃毒組警司、高級警司，連帶著壹大票相關人馬，恐怕都要被行動副處長問責，許多人都得去聆訊組走壹遭。
　　掃毒組警員死亡的事情，
　　則將移交給刑事重案組跟進。
　　卓治真真的想不通，明明什麽都沒有查到，只是查到幾噸走私酒水，為乜野就會搞出這麽大的事。
　　這麽多人命！
　　難道……
　　難道太子賓的虎須，真是壹點都撩不得，對方已經囂張到這個地步。
　　觸之必死？
　　卓治真壓下心底的疑慮，回到辦公室裏，取出抽屜裏兩疊鈔票，走出到辦公區，放在壹名madam桌上：“我個人出兩萬塊，不算多，壹點心意，給阿廉，喜仔，旺叔的家人，十四個兄弟，個個都有光明前途，家人要養，死了，不能白死。”
　　“卓Sir，我出兩千。”
　　“我錢不多，出八百……”
　　掃毒組內，剩下的三十多名夥計，各自開口報數，都肯出壹份分子錢。
　　這份錢不算多，合起來，再分到十四人頭上，其實只是壹份心意，相比之下，還是警務處的撫恤津貼更實在，年年發，年年漲，不過人嘛，不能薄情。
　　“卓Sir！”這時壹名警員走進門內，出聲喊道：“和義海有人送花圈到我們掃毒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