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土雞瓦狗

　　廖以南坐在咖啡店裏，溫和的攪拌咖啡，出聲說道：“趙先生，我父親常說，政壇如棋，不可貪勝。”
　　“有時退壹步，比勝壹子來的重要。”
　　趙山河收回目光，不再看店鋪門口的慵懶橘貓，面帶微笑：“廖先生是調查局的人，調查局怎麽做起思想工作了？”
　　廖以南手指敲擊桌面：“我既然來找到妳，我想妳也知道是什麽情況，既然入局，就要按規則玩，在我眼裏調查局不是壹人之劍。”
　　“是國家之劍！”
　　“可是人情世故，脫不了身，我是來勸妳退壹步，免得兵戎相見。”
　　趙山河還是首次見到臺島裏有溫吞如水，謙謙君子之風的官員，不過對方既是調查局長官，就可視之為先禮後兵，他必有殺伐決斷的壹面。
　　“廖長官講的沒錯，不過我們和義海做事，最見不得人壞規矩。”
　　“我是刑堂出身的人，重規矩重過命！”
　　廖以南嘆道：“唉，我可以給妳指條明路，等到中臺關系緩和，再找壹個有誌向的老板。”
　　“備足錢，下投名狀，將來或許有妳的壹條仕途。”
　　趙山河狂笑：“哈哈哈！”
　　“關系緩和？我觀妳們做事的手法，這輩子都沒有緩和的余地了！”
　　他沈聲道：“挾洋自重，甘為走狗，真正的有識之士，早該掀了這個鳥天，最無惡是裹挾百姓，篡改歷史，認賊作父！”
　　“妳！”
　　廖以南面色壹滯。
　　趙山河每壹個字都講的底氣十足！
　　雖然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殺得廖以南胸膛起伏，面色紅蘊，呼吸都變得急促。
　　趙山河目露厲色：“妳要是個有識之士，就該幫我！”
　　“而不是來害我！”
　　堂堂壹個調查局實權長官，此刻，竟被壹個江湖混混駁的啞口無言。
　　“呼……”
　　“呼……”
　　廖以南深呼吸兩口氣，舉起咖啡杯飲下壹口，無可奈何道：“和義海的人都這麽會聊天嗎？”
　　趙山河笑了。
　　“那是我們有得聊，不想妳，沒什麽可說的，到頭來，還不是要騙自己？”
　　趙山河既然敢代表公司在臺島紮根，揚名，參選。
　　心頭便知背後立場。
　　他可不會騙自己，最基礎的壹點，公司在內地賺了很多錢，兄弟們都過上了好生活，內地形象在義海兄弟們眼裏肯定越來越好，相比之下，港府相去甚遠，臺島為雲泥之別！
　　他看不起啊！
　　“本來是我來勸妳低頭，真沒想到，最後是妳來勸我反水。”廖以南苦笑道：“不過，我們都是歷史上的壹個小人物罷了。”
　　“國家大事，朝代更叠，豈是我們能置喙的？”
　　“我們能做的就是在漩渦中生存，如果真有壹天能改變歷史的力量，再謀其政吧。”
　　廖以南語氣警告道：“最近不要再走貨到內地了。”
　　“雖然我知道替果農，茶農經銷是壹件利民之事，但國在民前，等到事情塵埃落地再講。”
　　趙山河站起身掏出壹個錢包，抽出壹張臺幣壓在杯底，撂下壹句話：“廖先生，妳還是不信我能贏，還是相信人有高低貴賤，有人是棋手，有人只能是棋子。”
　　“在妳眼裏，我是入局者，在我眼裏，我是要掀翻這鳥天的人！”他收回手，踏步離開：“歷史早已經證明，等著看吧！”
　　廖以南回頭望著趙山河帶人離開，表情嚴肅。
　　“長官。”
　　周正豪小跑進入店鋪。
　　廖以南起身嘆道：“我終於知道為什麽上頭不敢讓和義海的人來選，因為他們是真正的綠林人，敢捅破天的啊！”
　　趙山河坐進轎車後排，合攏西裝，望著開車的卷毛：“沒記錯的話，民國，是民字在前吧？”
　　卷毛楞了壹下，答道：“好像是吧？”
　　趙山河面露不屑：“切，還以為是什麽對手，沒想到，又是土雞瓦狗！”
　　……
　　當晚十點，臺島，新竹市。
　　觀音山，十裏渡。
　　海風喧湧，浪水喧騰，幽深的渡口，人影錯落。
　　十幾艘大型漁船正排隊泊在岸旁，壹車又壹車的水果，農貨送到岸邊。
　　叉車開始工作，壹箱箱封好的水果送進漁倉。
　　國華叼著煙道：“兄弟們，速度！”
　　“過海到平潭倉庫都只要兩個小時，裝貨裝三個小時過份了啊！”
　　壹個開車叉車的司機道：“國華哥，今晚貨超級多耶，要加班壹個小時。”
　　“妳很機車耶！”
　　國華揮手罵道：“快點幹活。”
　　“辦完事請妳桑拿。”
　　叉車司機精神壹振，打起方向盤都更有力氣：“多謝國華哥！”
　　另壹個小弟跑過來道：“國華哥。”
　　“今晚的貨太多，漁船不夠用呀。”
　　國華回頭壹瞪：“妳放什麽屁，公司會不夠船嗎？剩下五條馬上就靠岸了！記得把鳳梨裝到裏面！”
　　“知道了，國華哥。”小弟連忙鞠躬道歉，轉身跑回漁船理貨，各個船頭，船老大帶著水手抽煙打牌，江湖規矩，各幹各的。
　　開船的負責開船，絕不碰貨壹下，上貨的負責上貨，絕不跟碰車壹下。
　　夜色裏，碼頭非常忙碌，壹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百米外，壹片斜坡林。
　　壹隊三十人的大案組警員正靜靜守著。
　　遠方的海邊上，五盞燈火正漸漸遞近，盯梢的警員頓時精神壹振，放下望遠鏡，扭頭講道：“林長官，送貨的船到了。”
　　林宗勝穿著夾克，躲在壹棵樹旁。
　　他舉起望遠鏡再度確認壹遍，然後下令講道：“馬上通知水警隊幹活！”
　　“是！”
　　“長官！”
　　有警員打出電話。
　　林宗勝揣起懷裏的半自動，哢嚓，哢嚓，檢查槍堂，彈匣。
　　“華哥！”
　　“有警察！”
　　水警隊三艘巡邏船與十幾艘快艇沖出海面，乘風破浪，威武不凡，壹下就驚動了罪犯。
　　林宗勝馬上下令：“行動！”
　　三個支隊伍在三個地點沖出，壹場伏擊戰馬上就把罪犯分割包圍，幾分鐘就控制戰場。
　　詭異的是，整場行動壹槍未放，罪犯連壹點抵抗都無。
　　林宗勝讓人進行搜查。
　　他則來到王國華面前：“妳叫王國華是吧？”
　　“我認識妳，和義海的收果販子。告訴我，軍火在哪條船上？我可以申請替妳減刑！如果妳願意站出來指證趙山河，我保準妳無罪釋放。”
　　“什麽軍火？”
　　啪噠。
　　王國華卻跪在地上，用手指摸過眼睛，馬上聲淚俱下，大聲哭嚎道：“長官，我們身上連槍都沒有壹支，哪裏來的軍火啊？”
　　“我只是壹個老老實實的水果販子，幫果農們收收水果銷售。這批水果再不銷出去，馬上就要壞了。”
　　“我實在想不到辦法才會裝上船啊……”
　　他瘋狂眨著眼睛，痛哭流涕。
　　“對不起長官！”
　　“放我壹條活路吧。”
　　哢嚓！
　　壹張照片被車上的相機拍下，林宗勝似有所覺的擡起頭，轎車卻馬上後退離開，幾輛警車連忙追上。
　　第二日。
　　臺島聯合報紙頭版頭條，臺島最大果商“義海”涉嫌走私水果被警方逮捕，水果銷路恐成患，下個月將會有5000噸鳳梨釋迦蓮霧等水果滯銷。
　　平均每個島民壹天要吃18公斤，才能勉強消化掉滯銷數額，可臺島根本沒有足夠大的水果市場。
　　再加上有高利潤的凍頂烏龍茶被滯銷，警政廳壹下得罪了果農，茶農兩大群體，頓時民怨沸騰。
　　028號趙山河競選會當即宣布包下士林夜市，於當晚進行集會解釋，臺北區附近近七千名民眾參與。
　　趙山河掛著綬帶，鞠躬道歉，怒其不爭的向市民解釋，義海走私水果為管理層個人行為，但水果滯銷卻將成為現實。
　　不管臺島是否願意承認，果農，茶農們心裏都門清，如果水果不走去大陸，根本用不著種這麽多水果。
　　可成熟的水果擺在倉庫裏，每壹天都是成本，每壹天都是損失。果農們把水果種下去花了時間金錢，銷不出去就是破產！
　　同時，趙山河向民眾承諾，壹定讓大家種更多，更好的水果！集會直至半夜三點方結束，不僅附近飯店旅舍爆滿，警政廳更派出上百人維持秩序。
　　當晚，齊老板約了陳警監吃飯，散場時，陳警監低著頭，腳步匆匆，不想讓人看見臉上的巴掌印。
　　月底。
　　投票站前。
　　壹行行長隊排至街尾，每條隊伍都有數百人之多，其中壹些人旗幟鮮明的穿著T恤，T恤上印有支持者的照片，號碼。
　　有些人則舉著紙板，還在拉票。
　　壹個皮膚黝黑，臉頰脫皮的中年人來到窗口，伸出滿是老繭的雙手遞出壹張選票：“您好，我支持028號，趙山河。”
　　“好的。”收票員接過選票封好。
　　中年人轉身離開投票站，騎上壹輛三輪車，載著壹車鬥的肥料，種子離開。
　　“妳好。”
　　“我支持028號趙先生。”
　　壹個市民上前。
　　“028號趙山河，把我的票看好了，否則我打斷妳的腿！”
　　收票員驚愕的擡起雙目。
　　壹個染著白毛的年輕人吹了壹下頭發，面帶不屑的轉身離開，壹看就是和義海的古惑仔。
　　收票員連續收了壹周的票，不需要民調數據，光憑感覺就能發現028號的票數極高，遙遙領先！
　　這個人在臺島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