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使命

　　“妳該不會是想告訴我，小嘆本質上是個妖怪什麽的吧？”封不覺問道。
　　“嘿嘿嘿……很好，在接受了超自然設定以後，妳的思維方式豁然開朗。”伍迪笑道，“不過妳猜得不對。”
　　“那是什麽？多重人格分裂癥嗎？”封不覺接道。
　　“非也非也……”伍迪回道，“應該說，那是壹種靈魂的自我保護機制；壹種……他目前還無法完全駕馭的力量。”
　　“哦……那妳說的這種機制，會造成失憶嗎？”封不覺又道。
　　“當然不會。”伍迪道。
　　“嗯……那就怪了。”封不覺沈吟道：“我記得……那件事發生的第二天，小嘆家裏人就幫他請了壹個禮拜的假，並且帶他離開了S市。正當我以為他們準備永久潛逃出境時……壹周後，小嘆竟像沒事兒人壹樣又來上學了。”他說到這兒頓了壹下，“後來我試探過他幾次……他顯然已經完全忘記了小巷裏發生的壹切。我也去找他的父母談過話，他們只說……這事兒小嘆已經忘了，別再提就行了。”
　　“嘿嘿……他們沒說錯，因為王嘆之的那段記憶，確實已被人隔離了。”伍迪回道。
　　“哈？”封不覺楞了壹下，推測道，“所以……他是被帶到國外去洗腦了嗎？”
　　“沒那回事。”伍迪道，“只是王嘆之的父母對兒子的情況不太放心，所以帶他去了趟迪拜，讓他的爺爺幫忙處理了壹下。”
　　“他爺爺是個魔法師？”封不覺問道。
　　“哈哈哈哈……”伍迪好像被戳到了笑點，大笑出聲，“哈哈哈……曾經是……哈哈哈哈……”他越笑越高興，還猛拍自己大腿。
　　“哎……個個兒都號稱天才，平時卻老是表現得跟白癡壹樣……”阿薩斯在沙發上望著自己的上司嘆了口氣。
　　“啊……對不起……嘿嘿嘿……”伍迪半天才止住笑意，“想到了很有趣的事情。”
　　“讓我總結壹下……”封不覺道，“和我從小玩兒到大的死黨，壹個有著體面工作的高帥富……他的身體裏竟然隱藏著某種驚人的超自然力量，而他的家族是知道這點的……並且沒當回事兒。因為從他爺爺那代開始，這就是司空見慣的狀況。”
　　“是啊。”伍迪回道。
　　封不覺深呼吸壹次，“好吧……我想……壹些困擾我多年的問題已迎刃而解了。”
　　“嘿嘿嘿……”伍迪接道，“妳是指殺人案件的掩蓋工作嗎？”他聳聳肩，“那是我負責掩蓋的，自然天衣無縫。”
　　“是妳做的？”封不覺思忖了幾秒，“難怪當年這事兒根本沒有媒體報道……我就說嘛，死了四個人，怎麽會……”
　　“嘿嘿……不是我，還能是妳啊？”伍迪笑道，“還有……妳確定當時只死了四個人嗎？”
　　此言壹出，封不覺頓有不寒而栗之感，他眼神微變，“妳把那個……”
　　“對，我把目擊證人也解決了。”伍迪道，“這案子就按照四個流氓械鬥、波及路人，最後五人同歸於盡結案了。”
　　“難道警方也受妳操控嗎……”封不覺道，“而且……這種結果，那些死者的家屬怎麽可能接受？”
　　“我可是魔鬼……我有的是辦法。”伍迪道，“嘿嘿嘿……反正比起妳所做的那些……要更有效。”
　　“哼……”封不覺只是冷哼壹聲，沒接這話。因為……他當年也做了類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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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在小巷中，覺哥的出現讓小嘆恢復了理智，可後者立即就昏了過去。
　　於是，整個爛攤子，等於全都丟給了封不覺。
　　覺哥先是冷靜地觀察了眼前的情況，隨後，他去探了探四個混混的脈搏……在確認了四人皆已死亡後，他幹脆就把死者扔在壹邊不管，走到了那個蹲在巷角的小胖子面前，開始詢問剛才的情況。
　　在連唬帶騙加連鎖耳光的助力下，覺哥成功從那位已被嚇懵的目擊者口中套出了之前發生的事。
　　接下來，他便面臨了壹個重大的抉擇……
　　報警，無疑是“正確”的選擇，把這些交給警方處理，之後的事，就與他無關了。就像無數名偵探說過的那樣——“我們的職責是找出真相，我們無權決定別人的生死。”
　　但……封不覺做了另壹種選擇……他恐嚇了目擊者。
　　他用自己的推理才能，迅速說出了對方的學校、年級、甚至居住的小區在哪兒……並用嚴肅的、冰冷的口吻進行了暴力和死亡威脅。
　　“妳也很恨他們吧？巴不得他們死吧？妳覺得妳的話真的會有人信嗎？如果我和我的朋友壹起作證，說人是妳殺的，似乎更可信吧？”在恐嚇過後，便是誘導。只有這樣，才能讓對方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辦事，只有這樣，才能讓對方認為——按照眼前這個人所說的去做，是唯壹的出路。
　　很快，封不覺就強迫對方記下了壹套“四個混混內訌械鬥”的口供。在確認了目擊者不敢報警後，將其放走了。
　　隨後，他就開始收拾現場，清理證據……他把鐵棍上的血掌印全都抹掉，印上了幾名死者的指紋；他把穿皮衣的那名死者衣物脫下，把領口、袖口、衣擺這些容易沾到指紋的地方都清理壹遍，再掩上幾個死者自己的指紋、並扔在壹邊；他仔細地抹掉了每壹個自己和小嘆留下的腳印，以及地面上的掌紋；他甚至對那些屍體進行了二次破壞……把骨折的影響進壹步擴大，以此擾亂驗屍時的判斷……
　　封不覺認真去做壹件事時……其執行力和計劃性都非常強，這整個過程也只花了他五分鐘而已……
　　最後，他脫下自己的校服，套在小嘆外衣的外面，將其背起，自己壹個人拎著倆書包，晃晃悠悠出了小巷。
　　為了避開了附近街上的監控探頭，他特意多繞了兩條巷子，穿過了壹個小區。接著，覺哥攔招了壹輛出租車，將小嘆送回了家。
　　這段路不算很長，封不覺的校服已掩住了小嘆身上的血跡和汙跡，所以司機並沒有起什麽疑心。
　　不到十分鐘，兩人就到了小嘆的家。他家是高檔社區，獨門獨院。封不覺以前來過幾次，他通過對講機把小嘆的父母都叫了下來，壹是讓他們付車費（覺哥當年的零花錢真的很少），二是讓他們幫忙來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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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所做的事，的確可以在壹定程度上幹擾警方的調查，但那些是遠遠不夠的。”伍迪說道，“這點，妳應該也很清楚。”
　　“是啊……就算出小巷的時候有意識地避開了街上的監控探頭，我也不能保證他們進小巷前有沒有被拍到……”封不覺道，“我那年畢竟還是個初中生，縱然能擬定出幾個潛入當地派出所、銷毀錄像文件的方案，實施起來也有困難。”他攤開雙手，“當然了……最令我不放心的，還是那個人證了……他說出實情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說到底，妳做的壹切，最多只能拖延調查的進度而已。”伍迪接道，“嘿嘿……不過，妳也只需要做到這點就可以了……因為妳知道王嘆之的家庭有壹定背景，只要有時間，他們就可以去運作很多事。無論是合法的……還是不合法的……”
　　“其實我當時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等著公安上門，帶我去協助調查了。”封不覺道，“那段時間我每天都看新聞，可竟然沒半點報導……我本來推測是小嘆的家人從中斡旋的結果，但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這案件不小。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真相。”
　　“我有個問題……”伍迪推了推眼鏡，向覺哥投去壹個詭異的目光，“如果妳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像我壹樣，做到萬無壹失……妳會不會為了幫助朋友脫罪，去殺了那個目擊證人？”
　　“那怎麽可能呢。”封不覺回答得飛快，“我幫小嘆掩蓋罪證，是因為我相信他，我相信他的本意是正當防衛。”他用壹臉正氣凜然的表情道，“但讓我殺人滅口……這就牽涉到了另壹條人命，那個目擊者和我無冤無仇、素未謀面……”
　　“妳說謊我們可以看出來。”阿薩斯打斷了覺哥的扯淡。
　　“切……妳不早說。”封不覺的語氣即刻變得懶散、隨性，“既然決定去做，當然要做到滴水不漏、斬草除根……”
　　“說得好……”伍迪稱贊道，“妳果然是這種人……”
　　“哦？我是哪種人？”封不覺笑道。
　　“妳這種人……內心深處視道德和法律如草芥，對待事物總是套用自己獨有的準則。”伍迪陰沈地接道，“妳這種人……必須由森嚴的法律和制度來約束；妳這種人……壹旦獲得能打破常識的力量，後果會難以想象……”
　　“哼……妳那後兩句話，適用於絕大多數人類吧。”封不覺道，“誰都想要胡作非為不是嗎？”他歪了歪頭，“至於第壹句……妳直接說我有反社會傾向不就完了？”
　　“嘿嘿嘿……很好……”伍迪道，“惡棍之間的交談就該露骨壹點。”
　　“那我就用直接點的方式問妳幾個問題吧。”封不覺道，“首先……小嘆這會兒應該沒什麽事兒吧？”
　　“他的事情不用妳操心。”伍迪用手指了指墻上的掛鐘，“由於他壹直不接電話，所以……兩分鐘前，古小靈已經開著車朝他家裏去了。”他又奸笑壹陣，“嘿嘿嘿……這種小場面，她能應付。”
　　“哈？”封不覺接道，“難道古小靈也是……”
　　“嘿嘿嘿……放心，她是人類。”伍迪道，“也不歸我管轄。”
　　“嗯……”封不覺沈吟道，“我說……我認識的人裏，到底有多少非正常人類？”
　　“無可奉告。”伍迪回道。
　　“呵……”封不覺冷笑，“那來說說我吧。”他擡起手，用食指和中指輕輕叩了叩自己的太陽穴，“妳對我的腦子幹了什麽？”
　　“嘿嘿……這還用問嗎？我封印了妳的恐懼啊。”伍迪回道。
　　“為什麽？”封不覺又道。
　　“啊……為什麽呢……嘿嘿嘿……”伍迪將問題重復了壹遍，隨即又笑了起來。
　　“這個問題妳也不想答嗎？”封不覺道。
　　伍迪聳肩：“還沒到告訴妳的時候。”他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哦，不過，妳可以放心，這不是什麽生理上的不治之癥，妳暫無性命之虞。”
　　“哈……”封不覺幹笑壹聲，臉上寫滿了不爽，“還真是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嘿嘿嘿……或許，這個消息能讓妳稍微高興壹點兒……”伍迪繼續道，“妳並不是唯壹壹個被封印者。”
　　“哦，還有誰？”封不覺用冷漠的口吻接道。
　　伍迪咧起壹邊的嘴角，念出了那個名字：“黎若雨。”
　　封不覺眼神壹變，然後沈默了幾秒，才道：“不對，妳說謊，她是可以感到恐懼的。”
　　“嘿嘿嘿嘿……我可沒說她被封印的情緒是‘恐懼’啊。”伍迪回道。
　　封不覺神情壹緊，他努力回憶著自己和似雨相處時的每壹個瞬間，回憶著她的壹言壹行……但卻尋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妳是猜不到的。”伍迪道，“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封印的存在。”他笑著接道，“黎若雨的封印，早在她剛出生後不久就已設下了。因為是嬰兒的大腦，所以處理起來更加容易。對成年人的腦子下手，可能會出現陰影，但她的封印……是人類的醫療設備無法觀……”
　　噗——
　　只見封不覺突然站起，沖著伍迪的臉揮了壹拳。
　　“嘿嘿嘿……”伍迪的臉頰重重挨了壹下，但他只是推了推眼鏡，不以為意地笑道，“我上次就說過……‘當我們再見面時，妳會很憤怒的’，妳瞧瞧……”
　　“我的手指好像骨折了。”封不覺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拳。
　　“如果我們的對話能恢復到理智、融洽的氛圍中。”伍迪道，“我可以考慮幫妳把手治好。”
　　封不覺壹邊用死魚眼瞪著伍迪，壹邊回到原位坐下，坐定後，他舉起了右手，朝對方豎起了中指。
　　伍迪對此不以為意，只是打了個響指，便幫封不覺修復了手上的傷。
　　“妳壹定覺得……我們這些把人類當成玩具壹樣隨意擺弄的家夥，非常可惡吧。”伍迪說道，“但妳有沒有想過……身在遊戲中的妳，與那些NPC、怪物、衍生者的關系，又是怎樣的呢？高緯度的存在會去在乎那些低緯度生靈的感受嗎？妳會去關心壹個遊戲中的普通喪屍嗎？妳會不會去考慮……他在被感染前叫什麽、做什麽工作、有沒有妻兒和父母在等著他？”
　　封不覺沒有回應，他確實也思考過這些問題，可得不到答案，或者說，他不願往深處想。
　　“這只是妳們人類的癥結之壹。”伍迪笑道，“妳也不必太糾結了，嘿嘿嘿……”
　　“妳不願說出‘封印’的理由……”封不覺開口道，“那至少告訴我……她被封印的情緒是什麽吧。”
　　“是什麽呢……”伍迪仰起頭，悵然道，“那是壹種強烈的、發自內心的情緒，那是任何科學都無法解釋的壹種情緒；它是富有詩意的，充滿幻想的……它會讓人刻骨銘心，讓人如癡如狂……讓人不顧壹切地朝著自己無法戰勝的對手揮出拳頭……”
　　“‘愛’……是嗎？”封不覺打斷了他，“和恐懼不同……無法愛上別人，是不會被自己察覺出來的……”
　　“Bingo！”伍迪喊道。
　　“妳有意把這個情報告訴我……”封不覺接道。
　　伍迪直接說道，“當然是為了和妳做交易了。”
　　“交易內容？”覺哥應道。
　　“妳幫我辦事，事成之後，我不止會解除妳的封印，連她的也壹並解除。”伍迪道。
　　“說得好像解除她的封印對我有多大好處壹樣……”封不覺道。
　　“嘿嘿嘿……”伍迪的眼鏡片白光壹閃，“隨妳怎麽說好了。”
　　封不覺又道：“那麽……妳要我辦的事？”
　　“近期的目標是……”伍迪道，“收起妳那吊兒郎當的態度，在【蝶之戰】中給我好好打，然後進入巔峰爭霸的最後階段……”
　　“對了。”封不覺插嘴道，“我正想問妳呢……這遊戲到底是……”
　　“不用我說，妳也該明白，《驚悚樂園》並非只是壹個遊戲。”伍迪打斷了他，“它所能決定的事情……以及妳所擔當的角色……都無比重要。”他神色肅然，“封不覺，妳並不比‘地獄前線’的其他三人正常……我把賭註下在妳身上是有原因的，不要讓我失望。”
　　“好好……”封不覺道，“那我進入五十強之後呢？”
　　“阻止她。”伍迪回道。
　　“阻止誰？”
　　沒有人去回答這個問題，因為覺哥話音未落，伍迪就突兀地消失了，仿佛他從未出現過……
　　唯有阿薩斯，還匍匐在沙發上沿。它打了個哈欠，好似能看破封不覺的想法似的，開口說了壹句：“不，這不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