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戴夫的世界（十三）

　　射手提出的規則，自然和正規的飛鏢比賽不同。
　　對於這點，封不覺早有心理準備，他本就不認為這種酒吧裏的飛鏢比賽還會有人來計分什麽的。
　　可是……覺哥卻也沒想到，對方想出的比賽形式竟是……
　　“射蘋果？”當射手說出這三個字時，封不覺立即將其重復了壹遍，似是想確定壹下自己沒有聽錯。
　　“對，射蘋果。”射手嫻熟地為自己卷了壹支煙，抽了壹口後，悠然地回道。
　　“用飛鏢射？”封不覺又問道。
　　“用飛鏢射。”射手回道。
　　“哦……”封不覺點點頭，他“哦”這壹聲，並不代表他理解了什麽，他只是在拖延時間而已。
　　覺哥知道，如果射手真是個飛鏢高手，那別說是射蘋果了，射櫻桃都可以……所以，眼下這種發展，壹定有陰謀……
　　“那個……蘋果，放在哪兒？”想了幾秒後，封不覺又問出了壹個很有建設性的問題。
　　“放在楊的頭上。”射手吐著煙圈，淡定地回道。
　　“哈？”封不覺看了楊壹眼，“這樣也可以嗎？”
　　“當然可以。”楊繃著臉，給出了壹個確定的答案。
　　“那個……我確認壹下啊……”封不覺對楊道，“假如我不小心把飛鏢扔到了妳的頭上或臉上，妳會怎樣？”
　　“弄死妳。”楊很淡定地回道。
　　“OK~OK~”封不覺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轉過頭去，看著射手道，“您接著說吧……”
　　射手邊抽煙邊回道：“比試時，楊會頭頂蘋果，站在那面墻前……”他指了指酒吧另壹側的壹面墻壁，“而我們倆就待在吧臺這邊，輪流投鏢去射蘋果。”
　　“且慢……”封不覺很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麽，他插嘴問道，“在我們投鏢的過程中，楊會移動嗎？”
　　射手笑了笑：“呵呵……妳很聰明，戴夫。”他又吐了口煙，“呋——他當然會動，在保證蘋果不從頭頂掉落的前提下，他想怎麽動就怎麽動。”
　　“這恐怕……不太公平吧……”封不覺道，“只要妳們倆稍微配合壹下，我就輸定了不是嗎？”
　　“哈哈哈……”射手大笑，“戴夫……我的夥計，妳想太多了。”他壹手搭上覺哥的肩膀，笑道，“我有什麽理由作弊呢？為了贏走妳的臨時工作證嗎？如果我真的很想要那玩意兒，我直接用槍逼妳交出來不就行了？”
　　“嗯……這倒是……”封不覺想了想，還真就是那麽回事兒。
　　“再退壹步講，這並不是什麽正式的比賽，甚至連觀眾都沒有。撇開賭註因素，我有任何作弊的動機麽？”射手又問道。
　　“似乎沒有。”封不覺回道。
　　“所以說……”射手站了起來，在吧臺邊踱步道，“……妳大可不必擔心公平的問題。我可以保證，面對每壹枚飛鏢，楊都會竭盡所能地進行躲閃……不管那枚飛鏢是由誰擲出的。”
　　“明白了。”封不覺沈聲道，“妳只是希望找壹名與自己旗鼓相當的高手較量壹下，但又怕我敷衍了事。”他只花了很短的時間就摸清了對方的意圖，“於是，妳提出了這樣壹個賭註……”他指了指自己的臨時工作證，“這張證件，對妳來說壹文不值；但對我來說，卻是不可或缺的。所以妳才要將它作為賭註，讓我全力以赴。”
　　“呵……正如我所說的，妳是聰明人。”射手用夾著煙的手指了指覺哥，露出壹個微笑。
　　“好吧，說說其他規則吧。”封不覺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基本表明他已應下這場勝負了。
　　“總共二十壹局。”射手接道，“無論最後的比分如何，都要玩到底。”
　　封不覺壹手抱胸，壹手托腮，挑眉道：“也就是說，即使妳在前十局全勝，贏走了我的臨時工作證……在剩下的十壹局裏，我仍有機會去問妳問題。”
　　“沒錯。”射手接道，“相對的……即使妳在前十二局全勝，杜絕了我獲勝的可能，我壹樣會跟妳賽完全部的二十壹局。”
　　“這種對我有利的規則，我沒有理由拒絕。”封不覺應道。
　　“很好。”射手點點頭，接著解說道，“每壹局，每人各持三支鏢，輪流投擲，誰先命中蘋果，便視為勝利。假如六支鏢投完後無人命中，這輪就視為平手。”
　　“平手又當如何？”封不覺問道。
　　“平手就是平手。”射手道，“我的勝利局數不累計，而妳也不能問問題。”
　　“好的，很公平。”封不覺接道。
　　“呋——規則差不多就這些了，沒什麽問題，咱們就開始吧。”射手說這話時，抽了最後的壹口煙，隨後他就將煙頭掐滅，站了起來。
　　“可以。”封不覺也站了起來。他壹邊說話，壹邊已擡起了雙手，並將十指交叉、手掌向外推，貌似這就算是熱身了。
　　“先等我壹下。”楊見他們二人已經說定了，便從吧臺裏走了出來，走進了酒吧角落的壹個房間。
　　壹分鐘後，他就出來了，手裏還拎著壹整籃蘋果。
　　“我準備好了。”數秒後，楊就把壹個蘋果頂在了自己的光頭上，泰然自若地站在了遠端的那面墻前。
　　“妳要先攻嗎？”射手從吧臺上拿出了六支飛鏢，並遞給了覺哥三支。
　　“我還可以選擇先攻後攻？”覺哥疑道。
　　“可以。”射手道，“不過只有這第壹局而已，接下來就采用輪流先攻制。”
　　“那我肯定要先攻啊。”封不覺回道。
　　這是非常好算的壹筆賬……首先，先攻壹定是有優勢的，只要第壹鏢能中，後攻者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輸掉該局。其次，在單數回合選擇先攻的人，可以比對方多壹次先手的機會，因為這場飛鏢遊戲總共是二十壹局。
　　“那就請吧。”射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十分輕松地坐在壹邊，作圍觀狀。
　　“呵呵呵……”封不覺在心中冷笑，“孫賊……自以為有兩把刷子，就輕敵了是吧……哼……爺我好歹也是射擊專精C級的男人，就算在現實世界……我拿飛鏢飛個蘋果也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此時的覺哥可謂自信滿滿，胸有成竹，他至少有八成把握可以命中目標。
　　雖然楊“可以移動身體”這點，似乎是壹種變數，但考慮到其前提“保證蘋果不從頭頂掉落”……便也不足為患了。在頭頂蘋果的前提下，他又能做出多大幅度的移動呢？最多就是縮壹下脖子、或橫移個幾公分罷了。
　　“好！看我第壹鏢！”封不覺手肘高擡，手腕發力，壹鏢擲出……
　　有那麽壹瞬間，他覺得自己已經拿下了壹局。
　　然而……
　　“喝！”就在覺哥擲出飛鏢的剎那，頭頂蘋果的楊暴喝壹聲，將頸部壹伸壹縮。
　　霎時間……但見那蘋果垂直向上飛了起來，而楊的身體則隨著脖子的收勢沈了下去，紮了個四平大馬。
　　壹秒後，封不覺的飛鏢從蘋果和楊的頭部之間飛過，什麽都沒紮到。
　　待飛鏢掠過後，楊又直起了身子，用其頭頂接住了蘋果。
　　當然了，我們都知道……蘋果的表面是凹凸不平的，而人的頭頂也不是壹個平面，所以當這兩個物體的表面接觸時，蘋果勢必會朝著某個方向顛滾而出。正常來說……蘋果還是會跌落到地上。
　　但……楊卻可以用他那彈簧般的脖子，配合詭異的身法、淩厲的頭部微調動作……在兩秒之內，讓蘋果重新穩定下來。
　　“哼，就這種程度，也想射中我頭上的蘋果？”楊站穩後，朝封不覺投去了壹個鄙視的眼神，用頗為不屑的語氣念叨了這麽壹句。
　　“餵……”覺哥深深的震驚了，他感覺自己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和傷害，“有沒有搞錯啊？開玩喜呢！這不科學吧……”
　　“這的確不是科學。”楊露出高深莫測的神色，肅然接道，“這是壹種技術，壹種經過千錘百煉的、不斷鉆研磨礪的技術。”
　　“妳這是專註頂蘋果三十年啊！”封不覺喊道，“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何在啊！”
　　“呵……知道鏢果界的深奧了吧，少年。”這時，射手從旁邊走了過來，仰起頭、俯視著覺哥念道。
　　“為什麽對我的稱呼突然變成日系的感覺了啊……之前不是還叫我年輕人的嘛……”封不覺實在是壓抑不了吐槽的欲望，“話說‘鏢果界’是什麽玩意兒啊？只有妳們兩個人所知道的禁斷領域麽……”
　　“也罷……”射手無視了覺哥的話，拿起了自己的第壹枚鏢，“就讓妳看看好了……真正的‘鏢者’，和妳有什麽不同。”
　　封不覺又聽到壹個中二氣息十足的名詞，他虛著眼應道：“這種亂七八糟的設定確定不是妳臨時瞎編的嗎……”
　　“看鏢！”射手疾呼壹聲，用壹組老太太扭秧歌兒的步法，虛踏壹步，甩腕出擊。
　　唰——叱叱叱——
　　那壹瞬，小小的壹枚飛鏢，仿佛化作了壹條靈動的毒蛇，其周圍隱約綻出了銅色的光芒。
　　伴隨著破風之聲，飛鏢在半空劃出壹道弧線，飛向了楊頭頂的蘋果。
　　而楊那邊……也是不甘示弱。只見他以超高速原地自轉壹圈，讓蘋果本身帶上旋勁，隨即身形壹收，單手撐地，在蘋果因引力開始下墜的剎那，再將其反頂上去。
　　於是……那蘋果也飛出了壹道弧線，而且是很高的拋物線，就好似在上空畫了個“0”，最後還是飛往楊的頭頂。
　　啪——
　　兩秒後，飛鏢，紮在了墻上。而蘋果，仍沒有落地。
　　原來……雖然這壹鏢沒有正中蘋果，但是鏢針已蹭到了果皮，這使蘋果自轉的頻率和角度都發生了變化，因此，其下墜的軌跡也相應地改變了。
　　見此變故，楊的反應可謂神速……
　　他當即雙手撐地，使出壹個利落的托馬斯回旋，強行轉移身體重心。下壹秒，在橫向折返了半米距離後，他又壹次成功地用頭頂接住了蘋果。
　　不過……這壹次，他的光頭上，流下了壹縷冷汗。
　　“呵呵呵……”射手壹擊未中，卻並未表現出什麽失望，相反，他露出了笑容，“老夥計，如今的妳，面對我的‘回旋蛇鏢’，竟也如此遊刃有余了嗎……”
　　楊用壹種惺惺相惜的眼神回應對方，繃著臉回道：“彼此彼此，能逼我使出‘托馬斯折返接果技’的人，也只有妳了……”
　　“這倆貨他喵的是在逗我吧……”封不覺嘴角抽動，心中吼道，“‘回旋蛇鏢’是鬧哪樣啊……麻煩妳還是回網王的片場去吧！‘托馬斯折返接果技’什麽的就不要說出來了吧……這種名詞簡直是對所有必殺技名稱的侮辱啊……精神汙染啊有木有？”
　　“好了，戴夫，又輪到妳了。”射手投完壹鏢，又坐回了吧臺邊的凳子上，“妳現在應該已經知道這比賽的玩法了吧？那就亮點兒真功夫給我們看看吧。”
　　“亮妳老母啊……”封不覺心裏正在罵街，“我真他媽想找十八個光頭壯漢拿折凳來抽妳丫的……”
　　郁悶歸郁悶，遊戲已經開始，他必須得玩兒完才行。
　　因此，他還是默默地舉起了自己的第二支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