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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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征辟雨後乍晴,霞滿西天。伊水北岸零零散散立著幾個人,似乎在欣賞夕陽。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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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先去看看再說

晉末長劍 by 孤獨麥客

2025-1-8 21:02

  安平廣宗縣城外,“邵”字大旗遠遠出現在地平線上。
  倉皇逃至此處的千余義軍壹見,當場炸了:“邵賊至矣!”
  壹半人當場潰走,散得到處都是。
  另有壹半人不想跑了,戰戰兢兢出城,束手就擒。
  剛剛從輜重車上取下鐵鎧、長槍,披掛整齊的銀槍軍士卒壹看,頓時氣樂了。
  行軍之時,不著甲、不扛槍、弓不上弦,每遇敵情,都會由輔兵取來器械,幫著他們披甲上陣。
  壹路上追擊敵軍,他們披甲、卸甲的次數太多了,大部分時候還不用打,壹個個膩歪得很。
  不過這也是好事。
  只要打仗,必然會死人,賊眾聞風而潰,倒省了許多事了,也能讓更多的袍澤全須全尾回家。
  追擊到這會,隊伍已經縮水不少。
  少掉的是壹千牙門軍及兩千丁壯,他們“護送”著繳獲的財物、六七千名俘虜、兩百各色工匠先行,前往汲郡。
  到汲郡後,稍事休整壹番,然後再經河南、洛陽返回梁縣。
  俘虜們的命運已經決定了:種田。
  不會種不要緊,鞭撻之下,總會學會的。
  廣成澤環境不太好,開發程度不夠,開辟出的新田地產量不高,與開荒無異——事實上就是開荒。
  這是壹個辛苦的活計,有時候還容易得病,讓俘虜們趟第壹道雷,改造好環境,再適合不過了。
  “俘虜總計六千八百余,種個千余頃地沒問題。”邵勛召集諸將,開始畫大餅:“我已著留守之牙門軍輪番派人看守,每俘種地十余畝,壹年產出,供他們自己吃喝後,應還略有盈余,可拿來給戰歿的兒郎們發撫恤。”
  “這不是壹年兩年的事。從今往後,俘虜們耕田所獲糧豆,就專門給銀槍、牙門、長劍三軍發撫恤。產多少,發多少,除非壹戶壹年所領之糧超過二十斛,那樣我才會取走多出的部分。”
  “戰歿兒郎的家屬,可直領十年撫恤,到期後方止。”
  邵勛說完後,看著大家。
  其實,他定的這個標準還是低了,有點欺負晉人的感覺。
  唐代規定,戰歿士兵壹年領十二斛撫恤(壹唐斛=三晉斛),直領十年,故初期戰鬥力較強。
  武後年間,因為幾次慘敗,死了太多人,這條規定名存實亡,卻不知還有幾人能足額領取了。
  到了唐玄宗時期,戰爭更加頻繁,他甚至在南詔大送了幾次人頭,壓根給不起撫恤了。
  但怎麽說呢,這玩意就和府兵壹樣,在打天下的時候特別好用。以後不能用了,那就再想其他辦法,或者降低標準。
  反正邵勛留了個口子:除去屯田俘虜們的口糧後,產多少,發多少,不夠也沒辦法,或者妳們好好打,抓更多的俘虜回來?
  “將軍,此乃德政,兒郎們聞之,定然感佩。”李重正色說道。
  國朝其實也有撫恤,但形不成定制,隨意性很大,且極少針對士兵群體。
  本來大部分就是世兵或征兵,軍餉都沒有的,又如何談制度層面上的撫恤呢?縱有,也是將領的個人行為,或者朝廷的臨時行為,且不是每次都有,數量還很少。
  邵勛定下的“恤田”,已經是制度層面的事情了,與隨意性較強的個人行為完全是兩個概念。
  恤田或許歸官府所有,但府兵、牙門軍、銀槍軍戰歿軍士的家屬有權分享產出,為期十年。
  雖然初期肯定很少,但總比什麽都沒有強。荒地變成熟田後,產量會進壹步增加,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
  李重又想到,將來如果誰敢動這個地,那就得罪了所有武人,朝廷都沒法拿走,除非他們能誅殺銀槍、牙門、長劍軍的大部分將士。
  這樣壹來,牙門軍徹底不復為朝廷所有了!李重嘆了口氣。
  但他能反對嗎?不能,何況他是支持的,底層軍士真的太苦了。
  “將軍,俘虜們種地多少年?十年、二十年?”黃彪在壹旁說道:“最好能種個二十年,臨老了再放走。”
  邵勛壹聽樂了,黃彪咋這麽不把人當人看呢?最絕的是,章古等人居然連連點頭,很是贊同黃彪的意見。
  這幫殺才!
  “現在生地多,先定個五年吧,五年後厘定戶籍,成為民戶。”邵勛說道:“想要更多的軍田、恤田,爾等就要奮勇廝殺,抓更多的俘虜回來,開辟更多的田地。回去後和兒郎們說清楚,只有打勝仗,打更多的勝仗,他們才有更好的日子。”
  “諾。”眾人齊聲應下了。
  邵勛找他們開會,他們會找軍官開會,軍官再告訴士兵,如此傳達到位。
  武人這個群體,會慢慢變得有保障,有吸引力。
  當他們能分享邵氏集團崛起所帶來的好處時,這個團體就比較有凝聚力了。
  人是有精氣神的。
  士兵們知道為何而戰,為誰而戰時,所爆發出的戰鬥力,會讓那些渾渾噩噩的軍隊相形見絀。
  ******
  消息傳達下去後,不出意外,所有人都士氣大振。
  士兵們不是不願死戰,妳得幫他們解決顧慮。
  我死了,家人活不下去怎麽辦?
  我斬敵首級了,能不能拿到賞賜?
  我立下大功,能不能升官?
  我還沒子嗣,死後去了地下,逢年過節有人祭祀嗎?
  等等。
  解決壹樁,戰鬥力上升壹點。
  全部解決,戰鬥力爆表。
  邵勛能力有限,只能壹點點解決了。
  當天晚上,消失了三天的盧誌回來了,與他壹同前來的,還有位名叫王闡的司馬穎故將。
  “王將軍請入座。”見禮完畢之後,邵勛伸手壹指,讓王闡坐在他右下首的胡床上。
  盧誌坐在左下首。
  “將軍,王妃可在府中?”甫壹落座,王闡便問道。
  “在。”邵勛簡略地回道。
  怎麽所有人都關心樂氏?她只在壹天中的特定時間才是太弟妃、成都王妃,其他時候就是我的小妾嘛。
  “昔年在成都王帳下為將,因醉酒誤事,幾被殺,後來是王妃轉圜求情,我方撿回壹條命。”說起往事時,王闡有些唏噓。
  邵勛默默觀察了下他的臉色。
  滿臉憔悴,胡子拉碴,身上的戎服多有破損,臟汙之處更多,已與土匪山賊無異了。
  再看他的眼神,沒有太多亮光,沒有什麽對未來的期盼,仿佛他存在的意義就是造反,反對司馬越的壹大家子,直到生命的最後壹刻。
  這也是個可憐人!
  曾經的北中郎將,混到這個地步,只能讓人嘆息。
  “子將,何猶疑也?”盧誌忍不住說道:“肥鄉之役,邵材官領步騎數千,壹戰摧垮了汲桑萬四千人,用兵神武之處,他人難及。而今汲桑眾潰,河北就剩妳們這點人了,再不投效過來,就要被剿滅了。”
  王闡嘆息壹聲,臉色淒涼。
  “妳們還有多少人?”邵勛問道。
  王闡沈默。
  “唉!路上說得好好的,怎麽事到臨頭,又猶豫了?”盧誌有些痛惜。
  鄴府舊人真的不多了,再這麽下去,王闡他們壹夥人都得死。
  早知這麽犟,他就去司馬越那裏當祭酒了,再不管這些孤魂野鬼。
  “石超還有兩千兵,樓褒、樓權各擁眾千余,郝昌有兵五百,我有兵八百。”在盧誌充滿怒火的眼神逼視下,王闡最終說道。
  “據城而守,或可撐得壹時。”邵勛說道:“但茍晞會來,我也會參與圍攻,屆時妳等必然敗亡。不如降了吧,跟我走。”
  “妳養得起?”王闡驚訝道:“這八百人都是跟了我許久的老弟兄了,我不想他們受委屈。”
  “讓他們跟伱赴死,就不是受委屈了嗎?”邵勛反問道:“八百人不多,給口飯吃還是不難的,賞賜就別想了,我確實給不起。再者,我料石超不會降我,是也不是?”
  王闡、盧誌對視壹眼,默默點了點頭。
  山窮水盡之下,有些人會降,有些人不會。
  石超就算要降,也不會降邵勛,但司馬越又不可能接納他,因為太晚了。
  如果早個壹年,曾經的鄴府士人、大將都有可能得到司馬越赦免,甚至為他所用。比如曾與石超壹起西攻並州的王斌就降了,還得到了任用,這次配屬茍晞指揮,攻汲桑。
  但石超、王闡、郝昌這類人,要麽潛伏在河北反復搞事,要麽西奔關中,投靠司馬颙,繼續與司馬越作對,想要得到原諒,卻不太容易了。
  石超是註定無法挽救了,但邵勛還想嘗試著挽救下其他人。
  王闡手底下的八百兵,跟著他打了壹年多了,山窮水盡之下都未離散,可見不是那種壹觸即潰的羸兵,還是有點價值的。
  亂世之中,人才最重要。
  “降與不降,爾自決吧。”邵勛說完,便起身離開了。
  盧誌知道,這是給他勸說的機會。於是立刻起身,走到王闡面前,半晌後,開口道:“有些事,我只說壹遍,若還犟,就不管妳們了。”
  “其壹,以數千糧械兩缺之兵,對抗數萬得勝之師,必敗。”
  “其二,邵材官屢戰屢勝,此番必然封爵,身份卻不差妳多少。妳現在甚至可以說是沒身份。”
  “其三,王妃在府,有事還可以幫著轉圜。”
  “其四——”說到這裏,盧誌壓低了聲音,道:“邵材官尚未娶妻,王妃已懷有身孕,若誕下男兒,將來如何,猶未可知。”
  王闡心中壹動。
  盧誌看著他,久久不說話。
  半晌之後,王闡張了張嘴,艱難地說道:“我離營壹趟,去勸勸郝昌、樓褒、樓權。”
  盧誌大喜,同時心中也有了決定。
  太傅幕府的祭酒,只不過是個中低級幕職罷了,他不想去了,而今有個地方對他的吸引力越來越大。
  尤其是經歷了肥鄉之戰後,又深入了解了壹些事情,他的心思便活絡了起來。
  王妃是邵材官的枕邊人,還有可能誕下長子,如果再多壹些像王闡這樣的故人,就再好不過了。
  反正邵勛目前沒法開府,他也沒法正式任職,若有不諧,直接走人便是。
  先去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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