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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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征辟雨後乍晴,霞滿西天。伊水北岸零零散散立著幾個人,似乎在欣賞夕陽。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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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重走宜陽路

晉末長劍 by 孤獨麥客

2025-1-8 21:04

  老王家的金谷園已經處於半廢棄狀態很久了。
  除了少許仆婢之外,幾乎無人居住。
  就連這些仆婢的存在,也是有原因的,除了日常灑掃之外,他們最主要的任務有四:
  其壹,定期收獲莊園內的果蔬,賣錢!
  其二,定期砍伐壹些樹木、枯枝,賣錢!
  其三,定期開放水確,為洛陽士民磨面,賺錢!
  其四,定期收拾牲畜欄內的大糞,賣錢!
  只能說,郭夫人是商業鬼才,不放過任何壹點賺錢的機會,如果有可能的話,王衍下班後都得被她支使去撿大糞。
  反觀老王,金谷園在他手裏純粹就是財務黑洞。
  召集士人聚會,花錢!
  移栽諸多名貴花木、運來假山奇石,花錢!
  時不時把金谷園借給別人使用,消耗自己庫存糧肉布帛及各種設施折舊,花錢!
  今天老王又把金谷園借出來了,因為邵勛壹家人西行之時,在這短暫停留壹天,處理壹項緊急事務。
  沒辦法,才剛離京半天,消息就來了。
  於是趁著離京不遠,把軍政要員們喊過來,商議壹番。
  「二月間,江東諸郡祥瑞頻獻,朕都不知道世間居然有如此多的祥瑞,司馬睿治下是如此國泰民安。」邵勛笑道:「二月二十,司馬睿接受群臣勸進,決意登皇帝位,這會大概在籌備登基典禮了。又或者,已經祭天稱帝,改元大赦了席間坐了二十余人,外頭還有兩千親軍,金谷園內儲備的幹果、鹹魚、美酒被壹車車拉出來,甚至還宰殺了不少牛羊,供這兩千多人吃喝。
  郭氏看著庫房內飛速減少的物資,聽著壹頭頭牛羊被宰殺時的慘叫,黯然神傷。
  偏偏王衍壹點不在乎錢,還特意吩附把美酒佳著都拿出來,不能丟了他丞相的面子,讓郭氏非常火大。
  不過她是個場面人,雖然性情吝嗇,喜歡從細微處摳錢,但從來沒在外人面前下過丈夫的面子。
  要花錢,那就花吧,就是有點心痛。
  「虎頭,妳怎麽離席了?多吃點啊,別讓外人吃了。」郭氏輕撫外孫的脊背,說話間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虎頭之前與王玄之子王賢去觀賞石崇種的海棠花了。
  王賢緬懷了壹下綠珠絕色,虎頭對此之以鼻,說石崇沒見過漂亮女人。
  表兄弟二人話不投機,遂半途分開。
  此時見了郭氏,虎頭規規矩矩行了壹禮,道:「見過外祖母。」
  郭氏見了虎頭就高興,道:「外間有小人說妳不拘小節,我看都是胡亂中傷。」
  虎頭碘地笑了笑。
  郭氏看了看前方圍坐在毛毯上的君臣們,低聲道:「梁奴都在聽政,虎頭妳為何離席?軍國大事,妳就該多聽聽,多建言,讓陛下知道妳的才能。」
  虎頭連連點頭,但就是不挪動腳步。
  郭氏瞪了他壹眼,嘆著氣離開了。
  虎頭嘿嘿壹笑,耳邊隱隱傳來父親的聲音:「祖、劉二人屢次相爭,已是勢同水火。朕料司馬睿登基後,必然將要分祖約之權。然江東可戰之軍不多,棄祖兵不用絕無可能。如此看來,祖約出任淮南太守之事已成必然。祖氏三萬之眾,
  或被壹分為二,乃至壹分為三。傳令下去——」
  接下來便是張賓的聲音。
  他的中氣沒有父親那麽足,聽起來就沒那麽清晰了,虎頭只隱隱聽到「太守」、「治壽春」、「囤積資糧」、「固守待援」等話語。
  略壹思索,他大概串起來了:張賓的意思是,淮南太守的治所在壽春,讓祖約舉城歸順,以待王師。
  只不過,「囤積資糧」何意?難道是壽春周圍河道縱橫,利於水師,不利步戰,所以要提前囤積資糧,不然容易被吳兵截斷後路,成為壹座孤城?
  虎頭越想就越心癢癢,恨不得現在就去參詳壹番,並在腦海中幻想若他來指揮這壹仗,該怎麽打。
  「壽春」、「誌在必得」、「速速聯絡」的聲音漸漸傳來,虎頭已經清楚了,司馬睿剛剛登基,怕是就要挨當頭壹棒。
  但這是他自找的。即便這次祖約不反,下次也會有其他人反。
  形勢如此,建郵朝廷又是壹副七拼八湊的模樣,造反太容易了。
  ******
  三月初五,浩浩蕩蕩的隊伍沿著洛水河谷西進,綿延十余裏。
  至雲中塢時,停留壹日。
  邵勛拾級而上,邊走邊看。
  「這臺階是壹點點開辟出來的。」邵勛指著腳下鋪滿青磚的臺階,說道:「當年還沒鋪磚,壹遇雨天,濕滑難行。」
  說完,他伸出右手,將裴靈雁拉了上來,
  她左右看了看。
  塢堡處在半山腰上,十分險峻。
  山上層巒疊嶂,雲霧出其間,洛水自東側流過,宛如壹條玉帶,又似天然的護城河,將塢堡緊緊護住。
  山下則是綿延到很遠之處的農田。
  河谷狹窄,每壹寸土地都被利用起來了。
  向陽的山坡上,栽滿了瓜果菜蔬,
  起伏不定的丘陵上,果園隨處可見。
  牛羊馬兒走在幹枯的河道之上,默默啃食著河心最濕潤處長出的鮮嫩牧草。
  再看看腳下,青磚縫隙之中,青草破土而出,雖被人反復踩踏,亦頑強不屈臺階兩側修建了欄桿,木色深沈,光滑無比,顯然已有不少年頭了。
  「當年妳就靠這些塢堡,壹點點起勢。」裴靈雁看了有些感慨。
  「還有妳給我的錢。」邵勛低聲說道:「妳拿嫁妝給我建塢堡,這事我到死都不會忘記。」
  裴靈雁眼波流轉,道:「不是誰拿了錢都能有今日這番偉業的。」
  邵勛哈哈壹笑,拉著女人的手登上山腰,來到了雲中塢前的廣場上。
  親軍布滿了塢堡內外,以雲中尉為首的十余人恭敬地等待著。
  邵勛只見到了壹個熟悉的人,客氣地說了幾句話後,便來到了他曾經短暫居住過的小院落。
  時至今日,雲中、金門、檀山三塢依然保留著他的居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是他的「龍興之地」。
  小院內的陳設仍在,突出壹個粗獷、簡陋,與洛陽宮中的沒法比,但邵勛看了卻十分親切。
  在院中站了沒多久,隨駕的官員、嬪妃、皇子們都跟了過來。
  院外有人夠頭夠腦,瞪大眼睛看著。
  邵勛之所以沒和他們多說話,主要原因是這裏的人已經換過不止壹遍了,當年認識的、有印象的幾乎都去了其他地方。
  就連那位叫張欽的雲中尉,也不知道是幾期的武學生,與他們只有名義上的師生關系,不像前幾期親自上課教導的那幫人親切。
  雲中塢變了,他也變了。
  當年的他,孤身壹人,手下就六百銀槍兵,在亂世中掙紮求存。
  如今的他,身邊簇擁著高官大將,跟著衣著華麗的妃子,還有幾個從小錦衣玉食的好大兒。
  壹切都變了。
  之所以在此停留,終究還是心底那壹絲懷念在悸動。
  「樹猶如此,人何以堪。」邵勛拍了拍當年親手栽下的櫻桃樹,有些感慨。
  虎頭在壹旁看了想笑。父親老了,盡傷春悲秋。
  不過這塢堡倒有點意思,看起來好難攻打啊。
  趁著父親感慨的時候,他四處亂轉著,親兵們也不敢攔他。
  虎頭走著走著,來到了小院的臥房內,待看到只有前後各壹個不大的窗戶時,頓時有聲,道:「父親當年被人打成什麽樣啊,要把塢堡修得這麽易守難攻。」
  或許是他太「孝」了,看窗戶時壹不小心被絆了壹下,低頭壹看,卻是壹塊磚被翻了出來。
  這磚好像壹開始就沒鋪好,或者被人摳出來過,導致不如其他地方的磚塊嚴絲合縫。
  虎頭拿起壹看,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精彩。
  他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但這個秘密他兜不住,很可能會迎來如山父愛,正準備放回去時,邵勛已帶著壹行人走了進來。
  看到虎頭拿著磚,壹臉手足無措的模樣時,邵勛臉黑了。
  此番西巡,他可是帶了不少嬪妃,除了皇後庾文君不能隨駕外,三夫人都跟過來了,九嬪、美人、才人中亦有多人跟隨。
  倒不是什麽大事,就是臉上有點掛不住。
  虎頭汕汕壹笑,將磚塊放回原位,用腳踩實。
  梁奴跟在邵勛身後,疑惑地看了壹眼虎頭,又看了看他腳下的磚塊。
  虎頭悄悄往外溜,經過梁奴身邊時,低聲說了句:「別看了。」
  「磚有何奇特之處?」梁奴看了眼父親,見他已經在懷念屋中陳設時,悄悄溜了出來,問道。
  「有字。」虎頭說道。
  「什麽字?」
  「父親的兵法。」虎頭壞笑道。
  梁奴看向他,滿臉問號,壹塊磚能刻幾個字?還兵法?那他得去學習學習。
  「梁奴,妳太方正了,這門兵法學不會的。」虎頭又道:「不如學學別的。
  梁奴收回目光,道:「今日來此,確實學了不少。」
  虎頭張大了嘴巴。
  「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梁奴說道。
  虎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壹座破塢堡妳都能看出這麽多東西?
  「阿爺不走新安道,但走宜陽,定有深意。」梁奴看了虎頭壹眼,說道。
  虎頭無語,道:「其實沒什麽深意。”
  梁奴不信。
  虎頭不敢多說,只道:「妳以後就知道了。」
  而就在兄弟倆說話間,遠處傳來壹陣馬蹄聲。
  片刻之後,信使急匆匆而至,遞上了壹份來自南方的急報:司馬睿正式稱帝,改元「太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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