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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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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征辟雨後乍晴,霞滿西天。伊水北岸零零散散立著幾個人,似乎在欣賞夕陽。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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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上朝

晉末長劍 by 孤獨麥客

2025-1-8 21:03

  儀典完畢之後,少府把印綬、車駕等儀制用品甚至包括朝廷賜予的扈從送到邵勛府上——扈從就不要了,謝絕。
  邵勛則步入太極殿,參加望日朝會。
  入列之前,他與王衍謙讓了下。
  王衍堅持讓他上座,同時眼神示意,仿佛在說:君非司馬師,我亦非司馬孚。
  邵勛最終沒有堅持。
  二十九歲的大將軍,坐在了六十壹歲的太尉上首。
  殿中壹時間有些肅穆,每個人都把若有若無的目光投註過來。
  梁公第壹次以輔政大臣的身份上朝,大家都摸不清其中的路數,故不敢胡亂開口。
  王衍瞟了壹下兒子。
  王玄會意,道:“陛下,去冬以來,雨雪不密,及至今春,亢旱數月。宿麥不滋、夏苗不秀,又有蝗災,遍及大河南北十余郡。臣請陛下顧財用之出,念耕織之勞,減被災諸郡節日進獻。”
  此話說完,朝官們第壹反應不是看向天子,而是大將軍。
  邵勛沒有出言反對。
  天子見了,心中酸澀不已。
  這就好像妳看重的東西、心愛的物品被人搶走之後,那個人還當著妳的面把玩。個中滋味,別提了!
  於是他決定宣示壹下存在感:“可。朕自服粗布大練、食糲飯素餐,與黎民百姓共度時艱。”
  “陛下聖明。”王玄緩緩退下。
  王衍從耳側冠上取下白筆,在笏板上劃掉壹條,然後悄悄亮給邵勛。
  邵勛看完,微微頷首。
  除了冊封儀典外,今天其實沒什麽大事。後面的朝會,邵勛可以參加,也可以直接回汴梁,都沒關系。
  他留下來,主要是體驗壹下新身份帶來的變化罷了。
  “陛下。”果然,和邵勛在笏板上看到的壹樣,很快有人出列奏道:“去歲以來,絹帛轉賤,見錢日少,公私俱弊。臣請鑄錢百萬貫,由河南郡擇要地便場開鑄,以濟公私之用。”
  司馬熾沈默不語。
  他本能地想反對,因為國朝並無鑄錢習慣,用的還是漢、魏、蜀、吳舊錢。
  這些錢型制不壹、重量不等,日常交易中非常不便。在絹帛價格連續兩年下降的情況下——今年搞不好還要降價——財用頗有不足,鑄錢還是有必要的。
  但他還想看看邵勛的態度。
  邵勛沒有反應。
  司馬熾就那樣盯著他,也不說話,仿佛在賭氣壹般。
  王衍掃視壹圈。
  被他掃到的眾人紛紛出列,請道:“陛下,臣請鑄錢。”
  邵勛終於說話了,只見跪坐於席上,揖道:“陛下,臣以為可開場鑄錢。”
  司馬熾左看看右看看,最終閉上眼睛,道:“可。”
  “陛下,記事記言,史官之職。近年多故,諸事不諧,以致中斷。臣請遣史官采擷舊事,綴錄於冊,按季送館……”
  “陛下,有司決斷獄囚,過於費時……”
  奏完前兩樁事後,群臣壹個接壹個上奏。
  邵勛在壹旁靜靜聽著。
  這些事大多言之有物,朝堂上也不全是混子嘛。
  他莫名想到,王朝興替之時,很多舊官僚沿用下來,成為新朝之官。這些舊官僚壹時間頗為積極,賣力辦事,不昏庸了,也不推托了,好像壹個個變身幹世之才似的。
  說到底,還是看環境的。
  新朝開國天子眼裏容不得沙子,也不容易被糊弄,過往的小聰明、小手段用不上了。再者,官場經歷了清洗,生態變了,風氣也變了,不得不卷起來,故顯得朝氣蓬勃。
  大概便是這樣吧。
  今日他坐在這裏,很多人急於表現,以求上進,或者保住現有地位,可以理解。
  只是——這樣是不是太傷人了?
  邵勛瞟了壹眼天子,好整以暇地坐著。
  ******
  朝會罷散之後,邵勛與王衍並肩而出。
  有些臉皮厚的朝官,紛紛上前行禮,邵勛壹壹回應。
  “今日如何?”王衍看著邵勛,笑問道。
  “頗有所感。”邵勛笑道。
  王衍亦笑,又道:“之國之後,需得在洛汴之間置驛站,最好三十裏壹驛,快馬發放公函。”
  “此事我會囑人辦理的。”邵勛說道。
  “為何不留在洛陽或許昌?”王衍猶豫了壹下,問道。
  “清凈。”邵勛只回了這壹句,便出了宮城。
  曹操離開許昌,去鄴城建霸府,是為了脫離潁川士族的鉗制。
  高歡離開鄴城,到晉陽建霸府,是為了更好地進行戰爭。
  邵勛離開許昌,至汴梁建霸府,主要目的是為了聯結大河南北,同時經營獨屬於自己的地盤。
  曹、高、邵三位,在某些地方其實是共通的,想法思路大同小異,可不僅僅都愛人妻。
  王衍也隱約猜到了壹點。
  梁國十郡之地中,陳郡便清理得十分徹底。何氏被滅族,謝氏等族大部南遷,留下來的不多,成不了氣候。現在說得上號的士族只有袁氏壹家,還是邵氏姻親,王氏是新貴,但底蘊極差,還不如已經南遷的謝氏等族。
  梁國屢經戰亂,乞活軍王平部過去後,滋擾不休,很多士族豪強南渡江東了。
  匈奴抄掠河南,梁國兩次淪為戰場。
  庾琛任梁國內史時,清丈田畝、戶口,有人作亂,旋起旋滅,到這會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至於南頓、新蔡,那是邵勛大面積安置流民的地方,當地最大的士族應氏還被狠狠打壓過壹番,大部南渡荊湘。
  濮陽、魏、汲、頓丘四郡,乃晉匈反復拉鋸多年的地方,別說普通老百姓了,士族豪強也受不了三天兩頭示警,征糧派役,乃至被人無端攻打,能走的都走了,白地壹個。
  真正還有較強豪族勢力的,也就汝南、陳留二郡了,但比起十幾年前也大為不如。
  邵勛移鎮汴梁,大概是想就近壓制、收拾陳留大族,收其田畝、莊客,扶植小門小戶起來與世家大族打擂臺,自己居中裁判,牟取好處。時機成熟後,清丈田畝、戶口,建立真正穩固的統治。
  他的野心是真的大!
  王衍不知道心中是什麽滋味。旱蝗交加那兩年,是邵勛收攏流民的高峰,奠定了如今的基業。梁國十郡,其實早被他收拾很多了,如今只不過是把這些“熟地”湊在壹起罷了。
  梁國是結果,不是過程。
  另外,邵太白的眼光也是真的毒,他完全奔著士族的根本去的:土地、部曲。
  很多人壹聽“士族”,就下意識把他們等同,大錯特錯。
  土地部曲被削減的士族,那就是跛腳的士族。
  沒有土地部曲的士族,那就是天家的壹條狗。
  邵勛提拔小門小戶,這些即便演變成新的士族,與現在的士族實力也註定相去甚遠。
  每每想到此處,王衍就很糾結。
  其實他以前也思考過這方面的事,結論是亂世之中,家業受損難以避免,但只要保住大半,不傷筋動骨就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於,哪怕損失壹半家業,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但理智上接受了,情感上還有些不甘。
  何去何從,只能走壹步看壹步了。
  邵勛不願走捷徑,如之奈何。
  ******
  正在洛陽城西躬耕的梁芬很快得知了京中發生的事情,是原龍驤將軍府西閣祭酒、汝南國大農,現大將軍府東閣祭酒傅宣告訴他的。
  “大將軍府幕職定得差不多了。”傅宣說道:“左軍司王夷甫,其又辟太原溫嶠為軍諮祭酒,同時留任濟陰卞敦,二人壹同輔佐王衍。右軍司盧子道,其引範陽祖應為軍諮祭酒,原兗州軍諮祭酒閭丘沖留任。”
  兩個軍師,分掌府事。二人各自征辟了壹個心腹,又都留用了壹個梁公舊人——邵勛原為兗州幕府軍司。
  “兗州幕府司馬裴邵為左長史,潁川庾子美為右長史。”
  “陳有根、羊忱仍為左右司馬。”
  “梁公妹婿、郾城令袁能,與梁公門生、龍驤從事中郎鄭隆並為主簿。”
  “燕國陽裕、頓丘京禪並為記室督。”
  “曹胤為府掾,糜直、柳安之、庾亮、毛邦等人為參軍,堵陽屯田校尉邵光為督護……”
  傅宣壹個壹個數著,梁芬壹個壹個聽著。
  聽到最後,感覺與自己想的沒有太大差別,唯壹的不同之處在於,河北人的比例變高了。很明顯,梁公以河南為基,並試圖把河北也變成自己的根基。
  “梁公這幾日便要離京了吧?”梁芬問道。
  “也就旬日間的事情了。”傅宣回道:“汴梁那邊還在營建宮城,接下來壹年幕府僚佐們大概都得擠在縣城裏辦公。”
  說到這裏,傅宣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道:“明公何不出仕?關西士人本來就少,還群龍無首,更不成氣候了。”
  各地士人之中,西州士人大概是最支持邵勛,且在出身問題上看得最淡的壹個群體了。
  關西之地,自漢以來就胡漢雜處,風氣是不太壹樣的。另外,他們的家族基業多淪陷於匈奴,大部分族人也與匈奴開始了合作,他們這些留在關東的子弟頓時尷尬了起來。
  田地、部曲、錢財,要啥沒啥,不支持梁公能怎麽辦?
  傅宣就希望梁芬能夠出山,成為關西士人的領袖,帶領他們在亂世中分壹杯羹——蛇無頭不行嘛。
  梁芬擺了擺手,拒絕了。
  傅宣壹皺眉,突然說道:“明公,前些時日我在法始立寺外見得皇後,上前行禮之時,見皇後嘴角淤青。宮中還有流言,天子欲廢皇後,並賜死之……”
  梁芬面容平靜,沒說什麽,但拳頭已經悄悄握了起來。
  達到目的後,傅宣也不再多說了,只道:“庾子美要去汴梁當相國了,梁公正在尋找司隸校尉的人選。”
  說完,傅宣便告辭了。
 

晉末幕府佐官設置
  別噓我啊,壹般人提的問題我還懶得回復呢。
  有價值的我會寫單章回復。
  上本晚唐幕府設置我也寫了單章,詳細論述節度使、節度副使、行軍司馬、馬步都虞候等佐官的設置。
  這本也寫下吧。
  本單章重點:西晉末幕府佐官設置——註意是西晉末,不是西晉初年,也不是東晉。
  西晉末年,準確地說是八王之亂時期,大體佐官設置可分為三部分。
  壹、直屬官
  軍師(軍司)、中軍師、長史、司馬、從事中郎、參軍、監軍。
  軍師,壹般軍事統帥開府時設置。
  職責是“節量諸宜”,同時“監軍”,實際上是壹人之下的職務,軍事、民生無所不包,因為軍事統帥開府,有什麽和軍事沒關系的?什麽都能扯上關系,況且明確說了“節量諸宜”,給的權力非常大,所以軍師是幕府事實上的最高僚佐。
  軍師的監軍職能最開始還包括監督他的上司,即開府將軍,到了西晉後期,廢了,基本監督不了。
  軍師大概以三品官的標準發放俸祿。
  中軍師……不好意思,西晉末年具體幹嘛史書無載,只出現過壹次:司馬穎的中軍師王衍。
  這應該是壹個名譽職位,和漢代壹樣,無具體職掌,畢竟王衍擔任中軍師是兼職,他還在洛陽上班。
  長史負責軍事以外的其他幕府事務,包括人事、錢糧等等,還參與大事謀劃。
  從事中郎向軍師、長史乃至府主提供建議,但無決策權。
  司馬負責軍事事務,有時候還要帶兵打仗。
  比如,司馬颙以李含為征西將軍司馬,率軍攻洛陽。
  司馬越以左司馬王斌率五千甲士入援洛陽。
  簡而言之,如果沒有軍師的話,長史、司馬壹文壹武,就是府主的左膀右臂。
  參軍這個職務比較萬金油,彈性也很大。
  全稱是“參XX(官職)軍事”,其實就是壹個參謀。
  俗話說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但在西晉末年,參謀帶長了:開始深度“署曹”,即參與諸曹實際事務,有分管部門了。
  這個時候也出現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名稱,如“行參軍”、“兼行參軍”、“記室參軍”、“諮議參軍”(主諷議)、“車曹參軍”、“典兵參軍”等等。
  很可惜,史書無載其隸屬關系,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有具體職掌了。
  監軍,顧名思義,監察軍隊。
  二、閣下官/門下官
  主簿、記室督、舍人、西東二閣祭酒、帳下督、外都督、門令史等。
  主簿:掌管文書,上傳下達,有點類似後世的秘書,或者說更像秘書辦主任,我對官場不太了解,比喻可能不太精當。
  記室:主書儀,其實就是起草文書之類。
  舍人:跑腿的,如傳達命令、通傳事務。
  西東二閣祭酒:管家之類的角色,如導引賓客,操辦禮儀等,也經常出外跑腿。
  帳下督、外都督:史書介紹很少,出現時經常是某帳下督、外都督領兵打仗。
  門令史:就倆字“防門”。
  三、諸曹官。
  東曹、西曹、度支、戶曹、法曹、兵曹、賊曹等。
  東晉渡江之初總共有二十多個,非常龐雜,比西晉初年以及曹魏時期多多了。
  諸曹官在西晉末年有三種稱呼。
  高級壹點的稱“掾”,如西曹掾、東曹掾。
  差壹點的稱“令史”,如倉曹令史。
  最差的稱“屬”。
  如司馬越幕府有“騎兵曹”,阮孚就當過“騎兵屬”,具體職掌不清楚。
  那麽問題來了,諸曹官歸誰管呢?
  壹個是前面提到的“署曹”的參軍,各分管壹攤子。
  壹個是掾。
  這其實是我寫這個單章的主要原因,因為上壹章有讀者提到了三國時掾是諸曹主官。
  在西晉末年,很多人擔任了“掾”這個職務。
  如阮裕,“太宰掾”。
  如畢垣,“掾”。
  如步熊,“丞相掾”。
  如李興,“掾”。
  如眭邁,“軍謀掾”。
  那麽,有沒有可能是史官簡寫了呢?有可能。
  但問題在於,諸曹掾是低級僚佐,而畢垣是司馬颙心腹,李興是司馬越親信,他哥哥李賜“少與東海王司馬元超友呢”,這樣的人會當低級官吏嗎?
  而且,司馬穎幕府在史書記載中同時存在“丞相掾”(步熊)、“東曹掾”(蔡克)。
  另外,“軍謀掾”何解?如果是諸曹官,他屬於哪個曹?不存在軍謀曹這個部門。
  曹操曾征辟徐邈為丞相軍謀掾,參與具體軍事謀劃。
  前面擔任司馬穎“丞相掾”的步熊,本人以裝神弄鬼、算卦看相聞名,他的主要工作是出征前算卦。
  如果他是諸曹官,那麽是不是得有個“蔔卦曹”?很遺憾,朝廷要臉,沒有設置這個部門。
  其實《宋書》裏曾提到過“掾”、“參軍”主諸曹事。
  考慮到參軍壹開始只是參謀,到晉末才“署曹”,那麽以“掾”入曹是不是也有這個可能呢?
  史書中八王之亂時,同時存在西曹掾、東曹掾、各種掾,數量很多。
  如果按照職官誌來說,不應該同時存在這麽多的,而且很多職務壓根沒出現在職官誌中。
  正經以掾為主官的,西晉末年就西曹掾、東曹掾兩個,至於戶曹掾,那得將軍號加崇才有,不然就是戶曹令史——舉個例子,鎮東將軍變成鎮東大將軍,此為加崇。
  曹操時就有軍謀掾、五官掾等職務,不屬於任何壹個曹,直接參與軍事謀劃,幾乎像是直屬官了。
  這種能與主君直接接觸的“掾”,必然是親信。
  壹個府裏面,這些不帶諸曹前綴的掾,我認為就是直屬官,到西晉末年時與參軍壹樣,代表主君直接插手諸曹事務。
  沒帶前綴的“掾”沒有具體職掌,主君派他們幹什麽事,他們就去幹什麽,有點類似晚唐藩鎮幕府的“隨軍要籍”,無具體職掌,有事就幹,沒事在幕府摸魚。
  哦,最後忘了督護,這個沒出現職官誌裏面,但真實存在的。這個其實屬於直屬官,但職官誌裏面漏了。
  就寫這麽多吧,下面要熬夜碼字了。
  苦,投點月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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