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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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征辟雨後乍晴,霞滿西天。伊水北岸零零散散立著幾個人,似乎在欣賞夕陽。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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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八十五章 南北對進

晉末長劍 by 孤獨麥客

2025-1-8 21:03

  王彌潰入河北後,並未能徹底擺脫追擊。
  初九下午,邵慎便帶著步騎二千余人渡河,壹路疾追。
  王彌慌不擇路,竟然奔顛軨阪而去,途遇衛氏家兵,又倉皇回奔。
  枯黃的草地之上,箭矢破空,呼喝不斷。
  沙澗水畔,僅剩最後數騎的王彌在過木橋之時,不慎墜入河中。因其曾力戰追兵,身上穿著盔甲,落入水中之後便再沒浮起來。
  曾縱橫河南、河北十余年的王飛豹,就此落幕。
  王屋山中,以黑矟軍為主力的晉軍蜂擁入內,匈奴俘虜則統壹遷往河南,打散安置。
  俟伏侯以本部羯人步騎為先鋒,費了兩三日時光,擊破石生、趙鹿殘余兵馬,斬首數千。
  趙鹿在攻含口時就已中箭負傷,壹日後便已不治身亡。
  石生死於亂軍之中。
  當然也有傳言俟伏侯以石生為羯人故,擔心劉夫人求情得免,反過來染指羯部兵權,故殺之。
  總之,軹關、陜城之戰結束後,匈奴折損三員將領,南線門戶洞開,已無回天之力。
  消息很快傳到了平陽,彼時已是十壹月十二日,天空降下了漫天大雪,昭示著隆冬寒歲的到來。
  劉聰正在與朝臣們談論呂梁山中的戰事。
  “前天赤洪嶺來報,邵賊遣將夜襲營壘,破之。吾兒不慎被擒,禁軍殘兵千人退至左國城。”劉聰嘆了口氣,道:“戰至此時,諸營士氣低落,朕也不能安坐平陽了,非得親征不可。”
  似是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只有少許幾個朝臣面現猶豫,似要出言諫止,絕大部分人面色平靜,因為這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開國壹二代的君主就想安坐宮中,驅使文臣武將為他安撫地方、提兵廝殺,像話嗎?
  平時就罷了,出了事,不該君主頂上?
  春秋以來,國君就有義務領兵出戰,此乃傳統。
  很多人似乎都忘了,國君首先是軍事貴族,然後才是其他身份。
  匈奴起於草原,殘留風氣眾多,關鍵時刻,國君是壹定要領兵出戰的。
  不然的話,妳就是軟弱,沒有擔當,不配為君,下克上就在眼前。
  “陛下欲征何處?北耶?南耶?”司空朱紀拜了壹拜,問道。
  “朱卿以為如何?”劉聰看向他,問道。
  朱紀擡起頭,發現劉聰的雙眼布滿血絲,面容黯淡無光,心下壹嘆,道:“陛下,時至今日,臣以為非親征不可,否則無法鼓舞士氣。北境雖落於下風,仍可勉力抵擋。河東則壹團糜爛,弘農王彌又敗,蒲洪壹矢未放,西歸湖城。此間局勢,可比西河危險多了。臣以為,或可南下河東擊賊,待掃平這壹路,再回師北上,仍然來得及。”
  劉聰眼中燃起名為希望的東西,只見他快走兩步到朱紀面前,問道:“朱卿覺得先定河東,再北上禦賊乃上策?”
  朱紀點了點頭,道:“陛下,河東亂賊多為塢堡丁壯、士族僮仆罷了,擋不得禁兵壹擊。平陽四周,亦有國人部落,可悉發十二歲以上丁壯,以堂皇之勢壓過去,盡快撲滅亂賊,再回身禦敵,為時未晚。”
  劉聰身體放松了下來。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已經做出決定了。同時心中欣慰,關鍵時刻,曾經壹度沈湎於酒色的天子還是能豁的出去,不是龜縮於都城之內,而是為了這個天下,身先士卒,領軍出征。
  這才是天子該有的模樣!
  “陛下。”老臣範隆輕咳了下,道:“值此之際,臣以為人心就是壹切。陛下所至之處,民情稍安,將士奮勇,或可稍稍扭轉頹勢。河東之地,定仍有心向朝廷之人,只不過囿於形勢,迫於敵兵,不得不屈身隱忍罷了。王師壹至,此輩定然率軍來投,則未必沒有平定河東的希望。”
  劉聰看了範隆壹眼,再度點頭。
  他仍記得當年範隆南下招降邵勛之事。
  父親是真的欣賞這個人,想要他北上來投,甚至打算把妹妹嫁給他,以為國之柱石。
  “陛下。”江都王劉延年出聲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若嫌兵力不足,臣將兵馬從關中喚來,為陛下廝殺。”
  劉延年是宗室耆老,劉淵之兄。
  劉淵成事後,曾在太原境內築大幹城(位於今文水縣西南十裏),供其居住。
  這壹方面是以宗室鎮外藩,拱衛劉氏江山,另壹方面也是為了從南面包圍晉陽,壓縮劉琨的活動範圍,令其困守孤城。
  只不過,從三年前開始,劉延年的部落就陸陸續續從大幹城撤走了,遷移至關西定居。
  壹開始在安定郡,後來劉聰覺得那地方太苦了,於是讓他們搬到長安附近,劃撥了水草豐美的上好田地,供其耕牧。
  部落目前由劉延年的兒子們領著,他本人則入朝為官,身居太宰之職。
  此刻聽到劉延年的話,劉聰頗為感動。
  關鍵時刻,還是宗室可靠,還是屠各氏可靠啊。
  但他拒絕了。
  “太宰美意,朕已心領。”劉聰看著他,搖頭道:“長安去此甚遠,緩不濟急。朕自引禁兵六千,發諸部軍萬余、丁壯萬余,南下戢亂。若戰而勝之,則尚有挽回之處,若不勝,卿等早作打算吧。”
  眾人聞言嘆息。
  打算?還能有什麽打算?若天子親征都敗了,大夥還有什麽抵抗下去的勇氣?不如麻利點收拾家當,渡河西去,投靠太子。
  聽聞太子將兵三萬,屯於河西,隨時能東進支援,或許這便是唯壹的希望了。
  ******
  邵勛收到消息時,正在兵進左國城的路上。此去七八十裏,皆是河谷平坦大道,按說比較好走,無奈下起了雪來。
  山間本就寒冷,風雪更大,迷得人睜不開眼睛。
  落雁軍充當先鋒時,甚至有壹支部隊數百人被匈奴部落伏擊,全軍覆沒,匹馬未還。
  不得已之下,只能放慢行軍速度,抵達左國城外時,已是十五日夜。
  山間背風之處,篝火生了起來。
  邵勛父子三人圍坐烤火。
  “苦不苦?”邵勛檢查了下兩個兒子的手,發現已有凍瘡了,遂問道。
  “苦。”倆小兒老老實實點頭。
  “吃得此苦,後面享用果實時,才會覺得更加甘美。”邵勛笑道。
  金刀、獾郎看著父親,好像有點明白了。
  當他們隨父親抵達平陽,看見匈奴貴人跪伏於地的樣子時,心中壹定會很高興。
  “阿爺,現在——贏了嗎?”金刀忍不住問道。
  “妳說呢?”邵勛反問道。
  “匈奴連戰連敗,士氣低落。”金刀說道:“今年剛出兵那會,匈奴人還是敢比劃幾下的,沖起來也不要命。但打了大半年後,好像沒那麽厲害了。能不能打,完全看為將者帶得如何,便是帶得最好的,其戰力也就與年初仿佛。”
  “不僅是匈奴戰力下降了,我軍戰力也增長了。夫戰,勇氣也。我軍士氣上升,匈奴士氣下降,此消彼長,故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邵勛說道:“王彌便是壹例。初攻新安時,禁軍甚至被數次擊潰,雙方血戰良久,最後洛陽中軍死傷壹萬五千余,洛南丁壯死傷萬人,府兵亦傷亡數百,最後才堪堪攻取。”
  “打白超塢時,就要容易壹些了。但彼時王彌仍然發起了犀利的反擊,禁軍死傷萬余、河南塢堡丁壯亦死傷大幾千人,才艱難克復此城。”
  “硤石堡之戰,壹下子輕松了許多。黽池之戰,摧枯拉朽。陜城之戰,追亡逐北。”
  “軍心、士氣和戰力息息相關。吾兒將來若領軍,壹定要註意士氣,想盡壹切辦法維系乃至提升士氣。”
  “知道了。”兩人齊聲說道。
  “為父再問妳們壹句,贏了嗎?”邵勛壹左壹右,將兩個兒子摟在懷裏,笑問道。
  “贏了。”兩人先後說道。
  “妳們都是死腦筋嗎?”邵勛笑道:“就依照眼前局勢思考,不考慮意外嗎?”
  兩人壹楞,繼而有些明悟,知道唯壹的變數出自哪裏了。
  “這樣就發愁了?”邵勛又笑,分別敲了敲兩個兒子的腦袋,道:“為將者,當百折不撓。即便身處絕境,也要尋那壹線生機。哪怕最後被證明壹切都是徒勞,壹切都是無用,那也要去做,這無關其他,只是壹個態度。灰心喪氣、束手就擒、消沈萎靡,不應出現在我的兒子身上。妳們是我的種,就該有壹股子狠勁、兇勁,絕不能輕易放棄。”
  “話說回來,如今是大優之局,沒有什麽可擔心的。”邵勛繼續說道:“劉粲若跳出來,那就把他壹並收拾了。不要懊惱,沈住氣,世間做什麽事是容易的?”
  “現在再問妳們壹句,贏了嗎?”
  “贏了!”倆小兒鼓起勇氣,提高了聲音,齊聲回道。
  邵勛哈哈大笑。
  父子三人坐在帳中,看著外間的鵝毛大雪。
  金刀忍不住看向父親。
  娘親壹貫溫柔嫻雅,教導給他的東西,和父親比起來,似乎不是壹個路數。
  或許是男女之別吧。
  父親總是很沈穩,仿佛什麽都不能把他打垮,關鍵時刻還有股兇狠暴戾,真敢把妳全家砍翻,就看他願不願意了。
  他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獾郎則看向父親和兄長。
  外間北風呼嘯,雪漫天。帳內昏黃的油燈,竟然照耀出了壹片溫馨的光暈。
  等到父親年老的時候,他和兄長若還侍奉在側,那壹定是世間最美好的事情。
  十七日,大軍攻左國城,壹日破之。
  小督呂涯至陣前督戰,為強弩射殺。
  十九日,兵圍離石。
  匈奴西河郡公劉暢散財激勵士氣,拼死抵擋。
  大軍連攻三日,不能克,轉而分兵抄掠鄉裏,就地獲取補給,減輕風雪天的轉運壓力。
  也是在這壹天,劉聰征集完了丁壯,率軍離開平陽,南下鎮壓叛亂。
  劉粲搶在黃河封凍前,渡了萬余兵馬至東岸。
  蒲津關三城仍然在過人,絡繹不絕。
  大夥心裏都有個隱隱約約的想法:再不加緊過河,可能就來不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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