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內部電話！

　　董小婉手握畫筆，嗔笑癡顛凝望壹個滿身刀疤的陌生男子。
　　這名陌生男子則是擺出各種極為不雅的姿態，他擁有壹頭淩亂而烏黑的頭發，眼眸略顯散亂和不羈。牛仔褲幾近拉到胯間，看上去跟街上那些染黃毛、紮耳洞的二流子沒任何區別？
　　這就是董母進門時映入眼簾的所有畫面。
　　她如何不生氣，怎能不絕望？
　　她從二十八歲生了董小婉，便壹輩子為她拼搏奮鬥，不就是為給她壹份安定幸福的生活環境嗎？不就是為她在起跑線上不輸給別家孩子嗎？
　　不能給她最奢華的生活，董母卻在努力給她最幸福的生活環境。難道這樣，她還不能懂得做父母的壹片苦心嗎？
　　自己哪怕在單位受盡委屈，也不敢跟領導對著幹，只敢氣憤離去，壹路哭回家。到現在還雙眼紅腫，心頭布滿陰霾。
　　但既便如此，董母腦海裏還想著女兒晚上回來，該做什麽好吃的讓她放松壹下。
　　可是——她就是這麽回報自己的？
　　上課時間帶異性回家？
　　光著身體給他畫畫？
　　這就是自己花重金請畫師教她畫畫希望得到的結果嗎？
　　工作上受挫，家庭上遭打擊。此刻的董母身心俱疲，心灰意冷，連活下去的勇氣都快遺失了。
　　她面如死灰般凝視著屋內的這對男女，眼眸中流露出強烈的絕望之色。
　　“媽——不是您想的那樣。”董小婉急得快哭起來，解釋道。“林澤是我的同學，跟我壹個班的。”
　　“是嗎？”董母臉色難看到極致，不知是對女兒的絕望還是對自己失敗人生的嘲諷，不冷不熱道。“這個滿身刀疤，抽煙姿勢這麽嫻熟，還有壹件扔在沙發上沾滿鮮血的屬於他的襯衣，就是三年壹班的學生，妳的同學？”
　　“難道堂堂紫金花是專門出產這種社會渣滓的學校嗎！？”董母幾乎是吼出來的。
　　董小婉被嚇蒙了。
　　在她的記憶中，溫婉知性的母親從未如此暴怒過。她豈會知道，董母今兒不止被她刺激得心灰意冷，還被單位的領導用心險惡，言語惡毒的攻擊。
　　此刻的她，滿世界都是灰暗的。
　　林澤見這對母女對峙著，反倒有點被置身事外的錯覺。心道：“阿姨妳說的壹點兒也不錯，我的確是社會的渣滓。可是——我會承認嗎？”
　　沒等董小婉再解釋什麽，林澤單手壹抓，本欲穿上董小婉父親的衣服。可人家母親已經回來，他自是不方便再穿。將那件滿身血漬的破爛襯衣穿上，沖董小婉的母親微笑道：“阿姨，我真是小婉的同學。”
　　“小婉是妳叫的？”董母怒道。
　　她已經絕望了。什麽理性？什麽溫文爾雅？什麽知識分子，她已全不在乎。
　　“我也不是您想的那樣，我並不是社會渣滓。相反，我還是壹名文化知識分子。”林澤面色認真地說道。
　　“文化知識分子？”董母冷笑連連，用壹種嘲諷的眼神看向林澤。“我從沒見過滿身刀疤的文化知識分子！妳是給那些幫派堂口的大哥上文化課的嗎？”
　　林澤啞然失笑，這董阿姨，還真是形容的有趣。不由苦笑著搖頭道：“那倒也不是。”
　　“我在教育局幹了二十年，難道誰是文化人，誰是社會渣滓還看不出來麽？”董母壹臉的絕望。
　　什麽教育局，什麽文化人，董母如今身心俱累，實在沒心情也沒能力去想那些了。
　　她也不給林澤再說什麽的機會，心灰意冷地擺擺手，淡漠道：“妳走吧，我們家不歡迎妳。”
　　董小婉見母親流露出如此神色，怕是真對自己絕望了。心頭也是無比淒涼，眼淚又冒出來了。
　　“阿姨，您既然是文化人，那應該不會介意我借用妳的洗手間壹趟吧？”林澤見跟她沒興趣再跟自己扯下去，提出壹個唐突的要求。
　　董母微皺眉頭，不耐煩道：“用了快些走。”
　　說罷有氣無力地坐在沙發上，連看壹眼董小婉的心情也沒有。
　　“好的。”林澤有些心疼的瞥了壹眼茫然無措的董小婉，暗忖。“妳母親已陷入瘋魔狀，簡單的安撫和解釋是起不到作用的。試試我的法子有沒有效吧。”
　　林澤進入洗手間的第壹件事兒便是將手機開機。上面立刻傳來幾條董小婉上午發的短信，不由心頭壹暖，感慨這妮子真是對自己牽腸掛肚。但旋即想到她在客廳外的處境，快速撥通壹個號碼。
　　“餵。”林澤坐在馬桶上，慢悠悠點了壹支煙。
　　“誰啊？”話筒裏傳來壹個盛氣淩人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刺耳。
　　“林澤。”林澤冷淡的吐出自己名字。
　　“喀拉——”話筒傳出跌落辦公桌的聲音，三秒鐘後，聲音再次傳來。“小林哥？”
　　“嗯。”林澤凝眉噴出壹口濃煙。
　　“您這時打來電話，是有什麽吩咐嗎？”話筒那聲音充滿驚恐與不安。生怕自己說錯什麽話，做錯什麽事，激怒林澤。言辭之恭敬謹慎，匪夷所思。
　　“妳認識妳們單位壹姓杜女士嗎？年齡大約四五十歲左右。”林澤平靜地問道。
　　“杜清華？”話筒裏那男音傳來。
　　“我不知道具體名字。”林澤搖搖頭。“把她的詳細資料告訴我，方便我確認。”
　　三分鐘的資料匯報，林澤確定就是董小婉的母親之後，他彈了彈煙灰，言語中充滿冰寒之氣，淡漠道：“她今兒在單位是不是受氣了？”
　　程鷹傻掉了。
　　您老人家要不要這麽明察秋毫？我這才罵了她不到兩個鐘頭，妳怎麽就能收到消息？
　　“我不希望還有下次。”林澤冷漠無情地說道。
　　程鷹忙不叠點頭稱是。
　　林澤他惹不起，也不敢得罪。不止怕他報復自家兒子，也擔心正如堂哥程自強所言，得罪了他會承受巨大災難。不管如何，程鷹都打算在林澤面前夾著尾巴做人。
　　臉面、尊嚴？有小命重要，前途重要嗎？別開玩笑了！
　　“以妳教育局辦公室主任的身份，大概知道她丈夫是做什麽的吧？”林澤岔開話題問道。
　　他起初得到的信息只是杜清華在教育局工作，那麽既然如此，他就可以從程鷹著手。而自己壹提，他便輕松答出名字。兩人想必還很相熟。所以林澤才會冷言冷語地警告，並希望通過程鷹套出更多信息。
　　“她老公應該是文化局的。”程鷹擦著額頭上的冷汗道。
　　“知道了。五分鐘後，妳再給我打個電話過來。說什麽不重要，但要——”
　　“小林哥，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程鷹知道，林澤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會有些明目張膽和傷人自尊，程鷹立馬接下話茬，不讓林澤說出那些讓自己臉面無光的話。
　　“先這樣。”
　　林澤很從容地掛掉電話，而後又撥通壹個特殊號碼。
　　電話壹接通，林澤便淡漠地說道：“幫我接華新市文化局局長專線。”
　　“請稍等。”
　　嘟嘟。對面傳來壹陣轉接的電子音。
　　這是內部電話。
　　甚至可以說，這是林澤執行任務時的權限之壹。又或者說，普通特工是沒這權限的。林澤有，是因為他跟老局長相熟。老頭子給他開的後門。
　　其次，則是林澤幹的壹些事兒，總是特別的危險和復雜。老局長攝於林澤尷尬身份不能給予他太多幫助。但這種簡單而不費吹灰之力的後門，他還是會使勁兒給林澤開的。
　　壹個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的忠誠戰士，獲得這麽點兒小優小惠，在老局長看來壹點兒也不過分。
　　電話終於接通，對面傳來的是壹個略帶文藝氣息的低沈男音，以嗓音的蒼老程度來看，不會低於五十歲。
　　“餵？哪位？”文化局局長霍城有些莫名其妙。這號碼很奇怪，沒來電顯示，卻很直接地向霍城表達了壹個信號，打這通電話的人不簡單。只要不是太過違背他原則和工作理念，他會盡量滿足對方。
　　文化局局長，說來似乎並不那麽讓人尊崇，卻是油水很足的部門。霍城在這個位子坐了十幾年，自然清楚無比。
　　“局長，我想請妳答應我壹件事兒。”林澤噴出濃煙，平靜地說道。
　　“說罷。”霍城很通達地說道。
　　能打來這個電話的人不簡單，霍城又是在官場浸淫多年的老人家。也懶得多費唇舌，只要不是太傷害文化發展，霍城都不太好拒絕。
　　若是提出的要求太離譜，霍城拼了得罪某些高官，也會誓死反抗。
　　這正是沒能力再往上爬的原因，也是他能坐穩這個位子的原因。
　　傷害壹些人的利益，卻能對整個文化發展起到很大幫助。有些人對他恨之入骨，但還有些人很欣賞他的作風，尊重他的品德。
　　有光明，就壹定有黑暗。有黑，也壹定有白。全是光明，這個世界就太虛偽。全是黑暗，這個世界就太絕望。
　　霍城就是夾在黑白中的存在。
　　“我想局長妳抽空請我吃頓飯。”林澤很平靜地說道，壹點兒也不像是開玩笑。
　　霍城卻是有些呆住了。
　　就這麽壹個簡單的請求？
　　電話對面的年輕男子打來這個電話，就是提出這麽壹個簡單又詭異的要求？
　　霍城有些費解。但還是沈穩地說道：“可以。什麽時候？”
　　“妳安排。”林澤說道。
　　“那不如就今晚八點？”霍城說道。
　　“八點我還在上晚自習。”林澤說道。
　　“——”霍城那顆已逐漸衰老的心臟抽了抽，委婉道。“九點半？”
　　“嗯。那會兒我出校門了，大概半個鐘頭內就能到達。”
　　“那成，我九點半等妳。”霍城斟酌了壹下，詢問道。“要帶什麽人赴約嗎？”
　　“姓董。年齡五十歲左右，他妻子叫杜清華。”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