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章 我輸了！（上）

　　四爺頓悟了。
　　以承受壹次刀傷為代價。終於頓悟了活著的意義！
　　老了？
　　又有什麽關系呢？老不可怕。可怕的是服老！
　　老三服老了。所以他隱居了。
　　四爺也服老。但他服老的時間只有壹分鐘。服老過後，他戰意昂揚！
　　他渾身充滿戰意，手握判官筆，向壹臉淡漠的人妖俯沖而去！
　　他來得快。人妖去得更快。
　　刀筆碰撞。不止摩擦出激烈的火光，也拉動了雙方的戰意。四爺充滿戰意，人妖亦渾身熱血沸騰。只盼與四爺壹較高下。
　　雙方猶若打了雞血的鬥牛，瘋了似地朝對方沖擊。
　　兩人越打越快，越大越激烈，越打越——找死！
　　沒錯！是找死！
　　當四爺頓悟之後，他已不再有任何顧慮。當他沒有顧慮，他便開始受傷。便開始傷害人妖。
　　撲哧！
　　四爺壹筆刺中人妖肩胛。
　　撲哧！
　　人妖回敬他壹刀。狠狠劈在他的小腹。
　　撲哧！
　　四爺又是壹筆刺中人妖手臂。
　　撲哧！
　　人妖亦是壹刀刺在他的身上！
　　撲哧！
　　撲哧！
　　……
　　越鬥，雙方的傷痕越多。
　　越鬥，雙方流淌的鮮血越紅。
　　但四爺越打表情越興奮。人妖亦是越打，雙眼越亮。仿佛他們並未受傷。仿佛他們只是在進行壹場不會受傷的較量。仿佛——傷痛對他們而言，根本就是最刺激最讓人興奮的藥物！
　　四爺在流血。人妖亦在流血。隨著時間的推移。連他們的衣服也被挑破。被刺破。被鮮血染紅，被汗水浸濕。
　　若是有外人瞧見兩人的死戰。恐怕連報警的心情都沒有。會直接給殯儀館打電話。
　　這麽打下去，不死才見鬼了！
　　嗖嗖！
　　兩人壹個錯身，又是狠狠地在對方身上留下壹條深深的傷痕！
　　隨後，越打越快，流血越來越多的兩人終於靜止下來。仿佛連轉身的力氣都沒有。兩人只是背對著背，沈默地呼吸著。
　　滴答。滴答。鮮血不由自主地從人妖身上流淌下來。衣袖。褲管，皆被染成血紅色。
　　滴答。滴答。鮮血情不自禁地被地球吸引力拉扯到地面，頭發，雙臂，皆被染紅。
　　他們還在呼吸。在呼吸，就證明沒死。沒死，便還可以繼續戰鬥。
　　所以，他們在幾次呼吸後，終於轉過身來。
　　咯咯。
　　骨頭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壹陣寒風吹來，兩人竟忍不住微微瞇起了眼眸。
　　如今，他們甚至承受不了微涼的寒風。
　　如今。他們甚至說不出壹句話。如今——他們已壹絲多余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是，他們還沒死！
　　沒死，便可以做最後壹戰，最後壹擊！
　　刀鋒。隨意地被人妖握著。力道不夠，只是貼著手掌。仿佛隨時都可能從手中脫落下來。
　　判官筆，輕輕捏在手中。如人妖那樣，四爺已沒有多少力氣來把持這頗有些分量的判官筆。
　　但此刻，誰能讓他們的武器脫手？
　　神也不能！
　　他們還沒死，還要做最後壹擊。所以——他們的武器仍在手中。亦在心中！
　　兩人的眼神慢慢從散亂聚焦起來。慢慢從地面爬到對方的身上。慢慢——與對方的雙眼對視！
　　甫壹對視。便有壹團火苗從胸口滋生開來。只是壹瞬間，便蔓延至全身！
　　嗖！
　　人妖動了！
　　嗖！
　　四爺動了！
　　他們身軀猛地往前壹射，提起武器，朝對方的胸膛刺去！
　　江河湖海，抵不過這剎那驚變的雄壯！
　　海枯石爛，亦不如這人生最後壹擊的璀璨！
　　風雲色變，又豈能與這兩人爭輝？
　　撲哧！
　　判官筆狠狠刺入了人妖的胸膛。若非力度不夠，定然會穿透人妖的身軀。可縱使如此，仍至少刺入十公分。
　　撲哧！
　　陰冷的軍刀刺入四爺的心臟。刀身盡數沒入，留在身體外的，只剩刀柄。
　　天地萬物，終於又在這壹刻陷入平靜。剩下的，只是滴答滴答的滴血聲。
　　瞬間的平靜過後。寒風驟然生起。吹亂了人妖的頭發。也迷離了四爺的眼眸。他們如兩尊雕像，堅毅而沈穩地站在原地。各自的右手，皆握著自己的武器。武器的另壹端，則是沒入了對方的身體。
　　也不知維持了多久。四爺的身軀猛地壹顫。口中湧出噴薄的鮮血。那本就蒼白的臉色在瞬間如白紙壹般。分外淒慘。
　　人妖卻仍是沈穩地站在原地。壹聲不吭。
　　“唔——”
　　滿口鮮血的四爺緩緩垂下頭，瞥了壹眼軍刀刺入的地方。臉上忽地綻放出壹抹詭譎的笑容。
　　他在笑。面孔卻瞬間蒼老了十歲——二十歲？
　　他張開嘴，任由鮮血流幹凈。
　　流幹了口中的鮮血，方才緩緩擡起頭，目光渾濁而散亂地望向人妖：“年輕的強者。我輸了——輸了。”
　　人妖聞言，臉上亦是綻放出淡然的笑意。輕輕搖頭：“我沒贏。”
　　“可以沒人贏——但，但壹定——有人輸。”
　　“輸的人。是我。不是妳。”
　　四爺吐出這兩句話。握住判官筆的右手忽地無力松開，整個身軀垂直往後倒了下去。
　　撲通！
　　沈悶的撞擊聲在這夜空響起。四爺亦是在撞擊聲響起時，無力地閉上了雙眸。
　　死？
　　他從未怕過！
　　死之前，他終於克服了怕輸的心結。
　　所以，他走得坦然。走得灑脫。
　　“咳——咳！”
　　哐當！
　　壹陣劇烈的咳嗽，人妖手中軍刀終於脫手。
　　左手抓住判官筆，不讓判官筆因為自己身軀的顫抖而挪動。
　　咳嗽。是因為肺葉被刺破。渾身傷痕的人妖連動也不敢動壹下。甚至於——他不敢躺下。不敢坐下。他只能平穩地站在原地。
　　但自己還能站多久？
　　四爺死了。人妖——也不過是在等死！
　　“咳咳——”
　　人妖再度幾聲劇烈的咳嗽。身軀的疼痛讓他難以忍受。恨不得壹把將刺入胸膛的判官筆拔出來。讓自己流血而死！
　　但他不能死。
　　大公主還在等他。飛鴻還在等他。他不允許自己死，不能死……
　　目光迷離地掃了壹眼血泊中的四爺。人妖唇角泛起壹抹無力的掙紮：“輸的才會死。我沒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