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白老太爺！

　　白家和薛家作為華夏建國以來歷史最悠久的家族，其發展史有著驚人的相似度。
　　但白老太爺和薛老太爺，卻有著天壤之別。
　　薛老爺子中正平和，壹輩子走得紮紮實實，不逾越雷池，亦不跳出規則行事。
　　白老太爺卻劍走偏鋒，邪氣十足。
　　他的兒子，那個當年被圈子裏的人尊稱白老板的男人。亦是天縱奇才的魔鬼。若非命太短。燕京哪有韓鎮北縱橫捭闔的空間？
　　薛家子孫多。但耗盡四代才出壹個薛白綾。白家卻壹代強過壹代。白老板手腕驚人，與陳家女皇是當年最耀眼的兩顆星。只可惜天妒英才。不管是白老板還是陳家女皇，皆英年早逝。絕了鑄造輝煌的命途。
　　白老太爺之孫，白老板之子白十二。早在三歲那年便表現出天賦奇才。所有東西壹學就會。否則也不可能初學古琴便忽悠得林澤劉雯兩人壹楞壹楞。
　　在許多老人眼裏，白家壹門三傑。除了老而不死是為賊的白老太爺，白老板死的早。白十二也打小是個病秧子。當真命運多桀，叫人直捏冷汗。
　　如今，比白家更顯低調的白老太爺已是過百老人。七三八四是道坎，過了壹百，便算逆天。
　　薛老太爺逆天了。白老太爺也逆天了。這對見證華夏輝煌的老人都還活著，活得驚心動魄。
　　咯吱。
　　壹扇木門被推開，發出摩擦之聲。梅林卻提著心臟硬著頭皮踏入門檻。
　　他的臉隱隱作痛，更痛的是心。
　　他是從白老太爺那壹代便跟隨白家的。見證了白家的巔峰，也見證了白老板的輝煌。如今——他卻要接受白十二的懦弱。
　　不，他不能接受。他無法接受。白家的後代不是這樣的，也不應該這樣！
　　所以他來了……
　　來到這間住著壹個他壹輩子不敢直視的老人的房間。
　　這間房簡單到極致。房的裏層有壹張床。外層則是壹張搖椅。搖椅上，躺著壹個身穿簡約白衣的老人。老人身軀與他的年齡實在不相符。哪怕躺著，也能看得出他的身形極為龐大。壹頭足有半米的白發披散在搖椅上。臉上爬滿溝壑般的皺紋。雙手自然垂放在搖椅的扶手上。隨著搖椅的輕微晃動前後搖曳。給人壹種妖冶的錯覺。
　　老人闔著眼眸。呼吸平穩，仿佛正處於酣睡狀態。
　　梅林輕手輕腳地行至距離搖椅大約三米的位置停下腳步，根本不敢打擾老人。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等候。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當他因緊張而雙腿發麻時，搖椅上的老人終於發出壹個聲音。
　　蒼老。渾濁。透著涼薄。
　　“小梅啊。”
　　像是陳述句，又像是疑問句。不管如何，當老人發出聲音時，梅林的腦袋微微垂下。連腰也跟著彎下來，忙不叠回應：“是。老爺。”
　　老人仍是閉目搖晃，語調蒼老地吐出兩個字：“說罷。”
　　梅林手心微微滲出冷汗，咬了咬牙，聲音略顯發抖：“老爺，我不甘。”
　　“嗯。”老人發出壹個簡單的音節。沒有多余的話語。
　　“婉君根本不將我放在眼裏。”梅林說道。言語中並沒有多少恨意。也不像是打小報道。
　　他這番話的內層含義，直指白十二。
　　正因為白十二的怯弱無用，才會有白婉君的崛起。梅林相信自己所說的，老爺壹定能明白。
　　老人仍搖晃著搖椅，輕輕發出壹個“嗯”。閉目休憩。
　　“老爺。您將白家交給她打理。我不方便說什麽。但您如今連組織的決策權也交給她拍板，我——”
　　“她有這個能力。”老人渾濁地吐出幾個字。
　　“我知道。”梅林額頭上滲出汗珠，似乎生怕驚擾到老人，說話極為小心謹慎。“只是——難道就這樣下去嗎？難道就壹直讓她掌控白家，掌控組織？”
　　“妳被她打了？”老人慢悠悠地問道。
　　“——”
　　梅林身軀輕輕壹顫，迅速解釋道：“我不是因為被打。”
　　“我知道。”老人語調平靜得像機器。壹點波動都沒有。
　　“老爺，她掌握的權力是不是太大了？”梅林輕聲問道。
　　“是挺大。”老人說道。
　　“若是如此——”
　　“妳擔心我忽然死掉？”
　　“梅林不敢！”
　　撲通！
　　梅林重重跪在了地上，額頭上滲出濃密的冷汗。語調顫抖道：“梅林只是擔心……”
　　“當年妳離開。就是因為好奇。”老者身軀前後輕輕搖晃，說道。“不能改改？”
　　梅林嘴唇微微囁嚅，卻不知如何回應。
　　“起來吧。”老人緩緩說道。“年紀不小了。別動不動就下跪。”
　　“是，老爺。”梅林站起來，微微擡起頭，輕聲說道。“歐洲那邊已經安排人接手。鯊魚的死並沒帶來多少波動。反倒是東南亞的計劃出了差錯。”
　　“婉君的計劃是好的。只是妳們做的不好。”老人說道。
　　“那現在——”
　　“問她。”
　　“可是——”
　　“沒有可是。”老人緩緩說道。
　　“是。老爺。”梅林微微垂下頭來。
　　房間再度陷入了沈默。
　　梅林來壹次是鼓足了勇氣。他不想離開的太早。也不知猶豫多久，他終於開口問道：“老爺，林騰究竟在哪兒？為什麽二十多年壹直沒他的消息？”
　　老人緩緩道。“萬海也問過。”
　　梅林聞言，眉頭微微壹皺。
　　看來萬海跟自己壹樣，都沒死心。
　　萬海沒死心。是因為這是他壹生的追求。而自己——梅林緊緊握住拳頭。這是他的遺憾！
　　當年，他因別的事兒耽擱了鷲峰之戰。未能與林騰壹較高下。哪怕結果他能料到。可對梅林而言，不試壹試，又如何甘心？
　　他活了大半輩子，勝負心壹直未能減弱。故而才有此壹問。
　　“那您能否——”梅林試探性地問道。
　　他想知道。他覺得萬海應該知道了。不，不是覺得，而是肯定知道！
　　萬海為什麽會知道？那必然是老爺告訴他的！
　　“妳不是要殺他的兒子嗎？”老人毫無征兆地睜開了眼眸！
　　那是壹雙讓人發自骨子裏害怕的眼睛！
　　仿佛無盡的深淵，又宛若修羅地獄。這雙眼睛裏，蘊含著梅林壹輩子讀不完的東西。甫壹接觸老人的眼睛。梅林頓時如遭電擊。忙不叠偏開視線。垂下頭道：“是的。”
　　“殺吧。”老人毫無感情地說道。“真到了那壹步，不用妳找他，他會主動現身。但別在十二的結婚紀念。”
　　梅林緊握拳頭，重重點頭道：“是！”
　　老人重新閉上了眼眸。
　　梅林見狀，彎著身，緩緩退出這間讓他極度忐忑的房間。
　　咯吱。
　　咯吱。
　　搖椅的幅度相比之前大了壹些。指間輕輕擠壓著木質扶手，仿佛林騰這個名字讓老人的情緒不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