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那壹夜的秘密！

　　“姑姑，韓鎮北不行了。”薛貴站在書桌前，面色凝重地說道。
　　“哦？”薛家姑姑如詩畫般的秀眉壹跳，緊握的水筆微微松開，轉頭問道。“什麽時候的事兒？”
　　“昨晚。”薛貴語調平靜，卻透著壹股凜然意味，徐徐說道。“昨晚薛家宅子的燈光壹宿未息，據說，韓鎮北昨晚病情反復，幾次遊離於鬼門關。最終雖說勉強拉回來。但看情況，估計沒幾天好過了。”
　　“他壹死，韓家就岌岌可危了。”薛家姑姑端起壹杯早已冷卻的普洱，翻開茶杯，意識到茶水早已冰涼，又是緩緩放下，猩紅的嘴唇吐出壹句話。“幫我備壹套衣服，待他歸西，薛家的禮數不能少。”
　　“好的。”薛貴心頭壹顫，微微點頭後又苦澀道。“上周韓小藝會見了韓家骨幹，孫不巧和連雲城這兩個韓家元老被調回燕京。看起來這丫頭做好了未雨綢繆的準備。”
　　“未雨綢繆不至於。”薛家姑姑淡淡搖頭道。“也許只是試探試探。不過這些與妳無關，妳啊，似乎只要跟韓家牽扯上關系的事兒，總是特別有興趣。怎麽，我把這薛家家主的位置讓給妳坐？”
　　“別——”薛貴忙不叠搖頭，驚秫道。“只是韓小藝很對我胃口，燕京這類女孩不多見。難免會多上點心。姑姑您別想多了。”
　　“我想什麽了？”薛家姑姑很誅心地反問。
　　“——”
　　“東南亞那邊呢？”薛家姑姑緩緩起身，自給自足地倒了壹杯溫熱的咖啡，抿了壹口問道。“戰歌狂似乎跟韓家合作的意願比較強烈。反倒是另外兩人，汪樹跟文破局興趣不大。妳去查查，看他們到底搞什麽鬼。”
　　“怎麽查？”薛貴無奈地問道。
　　他又不是搞情報工作的。哪有這方面的能力？
　　“燕京那位功成名就的柳風舞是汪樹的人，從她這方面下手。”薛家姑姑抿唇笑道。“不是很符合妳的風格嗎？”
　　“哈。沒錯。”薛貴咧嘴壹笑，點頭道。“這可是美差。”
　　“出去吧。我要休息了。”薛家姑姑揉了揉略顯發脹的眉心。輕聲說道。
　　玉容上不易察覺地閃過壹絲疲憊。
　　薛貴聞言折身退去。可尚未到門口，他又忽地轉身，迎向薛家姑姑那意料之中的面容，撓頭道：“姑姑，我想知道——”
　　“妳想知道上次在茶樓，我為何要以強硬的態度對待韓鎮北？”薛家姑姑似笑非笑地續了他的話。
　　“姑姑英明。”薛貴尷尬地笑道。
　　“妳猜我會不會告訴妳？”薛家姑姑媚笑起來。壹笑百媚生，粉黛無顏色。
　　“——”
　　薛貴很莫名很糾結地走了。
　　他由始至終都認為姑姑對韓家沒什麽敵意。至少表面上如此。那為何，為何在茶樓上的敏感處境，她要主動挑破韓鎮北殘廢的事實？這麽做，豈非讓韓小藝愈發警惕薛家？豈不是讓三家的關系越發緊張起來？
　　他搞不懂。完全搞不懂。
　　但他不意外，神仙姑姑的決策和想法，又豈是自己能揣度的。撓撓頭，退了出去。
　　薛家姑姑沒休息，她已困倦無比了。但她還不想睡。
　　她行至窗前，輕輕推開窗戶，嗅了嗅窗外飄蕩而入的涼意。不由自主地緊了緊雙臂，喃喃自語道：“韓鎮北啊韓鎮北，咱們這場戲可是足足演了五年。”
　　薛白綾這輩子只敬佩兩個人。
　　第壹個是她的爺爺，那位風雲華夏過半百的燕京壹寶。
　　另壹位則是即將回歸星辰的韓鎮北。這位以草根身份崛起，在短短二十年迅速成為燕京新貴的大梟雄。
　　敬佩這個人，要從五年前的那場酒宴說起。
　　那是不出世的薛白綾異軍突起，轟動燕京的第二年。她舉辦了壹個小型聚會。參與的人數不多，十來人。韓鎮北便是其中壹人。
　　她酒量好，韓鎮北酒量更驚人。
　　當其他客人都因喝得昏昏欲睡而告辭時，韓鎮北仍八風不動地單手握杯，似笑非笑地瞧著那位初出茅廬，卻壹鳴驚人的薛白綾。後者見沒了外人，亦是風情壹笑，語調悠揚道：“韓老板，妳這酒量恐怕不是交際中鍛煉出來的吧？”
　　“不是。”韓鎮北瀟灑聳肩，搖頭道。“我妻子過失的那壹年，我整日和酒精為伍。妳知道，壹個想醉死的人，總能將酒量提升到極致。”
　　薛白綾玉容上閃過壹絲訝然之色，隨後便含笑道：“韓老板，可有興趣去我房間壹聚？”
　　“有。”韓鎮北灑脫地笑道。
　　薛白綾房間有許多白酒，也只有白酒。
　　韓鎮北不忌口。什麽酒他都喝。
　　兩人足足喝了壹個通宵，最後韓鎮北先吃不消，邁著闌珊地步履離開薛家。
　　這壹晚的拼酒頓時成為壹段佳話，壹段專門為薛白綾打造的佳話。而從這壹晚開始，薛白綾才算真正踏上神壇。成為足以跟韓鎮北比肩的人物。
　　但這壹晚兩人聊過什麽，除了這兩個燕京舉足輕重的人物，旁人又如何得知？
　　薛白綾知道，他的酒量勝過自己。真拼到最後，先趴下的肯定是自己。
　　但韓鎮北主動認輸，並將風聲放出去，幾乎算是賣了薛白綾壹個大人情。薛白綾知道韓鎮北這麽做，是因為有求於自己。
　　“待我死後，妳不能讓韓家亡！”
　　這是韓鎮北進入薛白綾房間後拋下的第壹句話。
　　這話將初出茅廬，雖說才華過人，卻終究臨場經驗不足的薛白綾徹底震住。
　　她很快回過神，表情輕松地說道：“韓老板剛到中年，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何出此言？”
　　“命運在我結婚不到三年就開了壹個天大的玩笑。這十多年我順風順水，想來是命運之神的眷顧。可誰能料到將來呢？”韓鎮北瀟灑壹笑，飲盡壹杯白酒道。“不瞞薛小姐，我的身體狀況已經大不如從前。”
　　韓鎮北沒直言，但這番話中的意味。卻值得薛白綾仔細推敲。身體大不如從前？這是壹種暗示嗎？當初的薛白綾不懂，之後的幾年，她慢慢明白了韓鎮北的意思。
　　“即便如此，我薛家尚處於水深火熱，哪來的能量幫妳？”薛白綾迷惑道。
　　“我對妳有信心。”韓鎮北微笑道。“至多三年，妳就能穩住薛家，並成為華夏最厲害的女人。”
　　“謝謝。”薛白綾矜持壹笑，說道。“客套話說完了。我們來說點實際的東西吧。”
　　“請講。”韓鎮北好整以暇地點頭。
　　“我憑什麽幫妳？”薛白綾淡淡道。
　　“我有妳必須幫我的理由。”韓鎮北從容道。
　　“哦？”薛白綾神色壹凜，問道。“什麽理由？”
　　“三足鼎立的局面已維系有些年頭了。我韓家雖說如今正當威猛，但終究底蘊不夠。若我再能活二十年，又豈需尋求薛小姐幫助？但這是不可能的事兒。妳猜，我死之後，陳家是向薛家下手，還是薛家？”
　　“都有可能。”薛白綾模棱兩可地說道。
　　“沒錯。都有可能。”韓鎮北似笑非笑道。“那就要看到時韓家是否有人掌舵，而妳，又是否強大到讓陳家忌憚的地步。”
　　薛白綾眉頭壹蹙。
　　她不太適應韓鎮北這種大開大合地談話。甚至於，她有種被韓鎮北牽著走的感覺。
　　“不管如何，妳之前那番話，我都不太贊同。”薛白綾平靜道。“妳就不怕到時陳家沒向妳韓家動手，我先捷足先登？”
　　“妳敢？”韓鎮北似笑非笑道。“陳家是唯壹敢動手的。韓家不行，薛家也不行。韓家根基還不夠深。薛家——太蒼老了！”
　　薛白綾仔細地瞧著韓鎮北，這位在燕京已闖蕩十多年的草根梟雄。手心微微有些發緊，壹字字問道：“理由呢？”
　　理由呢？
　　韓鎮北灑脫壹笑，端起壹杯烈酒壹飲而盡，抹掉嘴角的水漬，朗朗道：“燕京，可並非只有陳薛韓三家才能壹較高低！薛小姐，請將視角擺得更高更遠壹些！”
　　薛白綾答應了。
　　她答應韓鎮北走後盡力保韓家不亡。
　　這些年來，兩家並沒太多來往。從前如何，現在亦是如何。這場戲，兩人也足足演繹了五年。瞞過了燕京，也瞞過了陳家。
　　韓鎮北說得輕巧無比，薛白綾卻聽得慎重異常。她答應了，不是她怕。而是她根本沒拒絕的理由。
　　而從這壹天開始，薛白綾才算真正認識韓鎮北。這位崛起於燕京的草根大梟。
　　他能走到今日，的確擁有非比尋常的眼界與大局觀。縱使自己自詡全局觀強大，跟眼前這位壹步步走到今天的大梟雄，仍有那麽壹些距離。
　　合上窗戶，薛白綾緩步走回臥室。寬衣解帶，安詳平靜地躺在柔軟大床上，在閉上雙眸前喃喃說道：“韓老板，我雖不是君子，卻也不敢忘記妳的恩惠。如果可以，我會保韓家不亡。只是——五年前的妳。又是否料到會有林澤這個天兵神將出現？又是否估算到他是可以協助韓小藝強大韓家的人物呢？我想，韓家在妳這五年裏的經營布局，又有韓小藝跟林澤的操作，想倒塌恐怕也不容易吧？”
　　“不過妳放心。我薛白綾說壹便是壹，假若韓家真有壹天陷入兩難絕境。我自不會袖手旁觀！”
　　薛家女王輕輕合上眼眸，嘴角洋溢出壹抹對韓家大梟雄的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