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鴻門宴！（1）

　　汪樹不能理解梅林傳達的命令。
　　講和？為什麽要講和？
　　難道對自己的能力沒有信心？若是如此，為何要給自己龐大的支持？
　　汪樹迷惑，費解。卻不得不聽命於梅林。
　　從他得知梅林的真實身份後，他便做好了自身定位。
　　通俗壹點說，便是會長的狗腿子。只要能掌握絕對的權力，讓他做什麽都願意。
　　曾經，汪樹並不是壹個放得下身價的人。哪怕在他奮鬥的那些年，他也壹直堅守著自己的底線。他認為，只要自己足夠謹慎小心，壹定能站到自己想要的高度。可現在，他發現這個世界和自己想象的不壹樣。努力就有回報？這話本身就存在不確切性。更何況，以汪樹的野心，他努力了，便會需要更多的回報。至少比普通人要求的更多。
　　現在，他已經五十出頭了。他的事業已走到壹個瓶頸。靠自己已沒有太多的發展空間。更何況。當戰歌狂和文破局聯手時，他的處境壹下子變得尷尬起來。極其尷尬。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對手。
　　他在東南亞，並不是萬無壹失的。壹旦那兩個淵源頗深的巨頭壹致對外，自己能做的便是龜縮起來。沒有節操。沒有骨氣地充當縮頭烏龜。
　　當縮頭烏龜的那段日子，汪樹想了很多。想到窮困潦倒時是心境。想到自己呼風喚雨的日子，更想到憋屈時的無助。他發現自己錯了。錯的很離譜。
　　自己並不是真的強大。只是沒接觸到更強大的。說得具體化壹點，便是眼界太低。
　　也許，在東南亞自己已足夠強大，至少除了戰歌狂文破局合力，根本沒人能威脅自己的地位。可跳開東南亞呢？壹個薛白綾便能整得自己大口吐血。
　　壹輩子如履薄冰的汪樹改變了策略。
　　他不再完全依靠自己。也許這能充滿成就感。卻實在不夠保險。
　　依靠會長。給會長當狗腿子。借助會長的力量和渠道。自己不止能在東南亞呼風喚雨，還能名揚亞洲，甚至全世界！
　　現在，東南亞已做到了在亞洲真正意義上的發光發熱。
　　僅憑壹己之力，便打得文破局戰歌狂沒有招架能力。甚至將燕京的韓家薛家拖住，長線消耗他們的資源。在亞洲，誰能做到這壹點？誰有這個膽魄去做？
　　汪樹有。
　　因為他的背後有會長撐腰！
　　汪樹坐在椅子上，心中有費解和迷惑，卻沒有不滿。只是略微敬畏地望向梅林，謙卑地問道：“梅先生，為什麽忽然有這樣的決定？我認為只要再堅持半年。戰歌狂和文破局必定大傷元氣。”
　　“不必了。”梅林淡淡搖頭。那陰冷的眸子跳動著壹絲異彩。“還記得會長的要求嗎？”
　　“什麽要求？”汪樹壹時回不過神，略顯疑慮地問道。
　　“會長的要求，是東南亞的金融圈由汪樹壹個人說話。”梅林平靜地說道。
　　“我知道。”汪樹略顯激動地點頭。“我也會盡最大力量完成會長的要求。”
　　“消耗戰是壹個法子，但已經大半年了。各方面已經略顯疲軟。再持續下去，也不可能取得多好的效果。”梅林緩緩說道。“所以，會長決定換壹個方式。”
　　“什麽方式？”汪樹眉頭壹挑，心下狂跳。似乎隱約知道了什麽。
　　“擺鴻門宴！”梅林壹字字說道。
　　汪樹心臟收縮，聲音發顫道：“可是戰歌狂出身軍伍，身邊有不少高手。若是動用武力。我未必是他的對手。”
　　“誰說讓妳出手？”梅林忽地笑了。
　　鬥武？
　　全球有哪個勢力是白家的對手？
　　汪樹略微好奇地問道：“您的意思是——”
　　“妳只需要做好準備。其余的，由我操作。妳不需要擔心。”梅林淡淡搖頭。“會長要做的事兒，從沒失敗過。”
　　汪樹嘴唇輕輕顫抖，思索片刻後，遲疑地問道：“假若戰歌狂和文破局死在談判桌上——我如何解釋？畢竟，他們在東南亞，是有著極大的影響力的。”
　　“放心吧。收尾工作也是我必須做的。怎麽——妳對會長沒有信心？或者說——妳對組織沒有信心？”梅林軟硬兼施地說道。
　　“當然不敢——”汪樹微微垂下頭來。“梅先生怎麽說，我自然按吩咐做事。”
　　“嗯。”梅林淡淡點頭。“不用擔心，會長能把妳壹步步推上來。自然不會讓妳受到影響。”
　　汪樹心下捏了把冷汗，輕輕點頭：“我明白。”
　　“我還有事，先走了。”梅林緩緩起身。“記住，這次的計劃，務必全程保密。壹旦成功。整個東南亞，只剩妳汪樹壹人！”
　　“是！”汪樹重重點頭。不由心生向往。
　　只剩自己壹個人？
　　三足鼎立的局面真的要徹底瓦解了麽？自己努力了二十多年沒能完成的雄圖霸業，真的要在這短短半年壹蹴而就嗎？
　　汪樹激動得不能自已，坐在椅子上輕微發顫。
　　……
　　壹輛黑色轎車在公路上快速行駛，兩側的建築與樹木不斷後退。駕駛座上的男子卻安靜地開車。並未發出多余的聲音。
　　男子是四爺。是二十多年前鷲峰之戰上排名第四的超級高手。連他都需要在車上保持安靜，可想而知坐在副駕上的是何等人物。
　　副駕上，是壹個身穿黑色中山服的男子。看年齡，大約五十五歲的樣子。頭發灰白相間，看上去頗有些滄桑的味道。但那雙宛若鷹隼的眼眸卻時不時散發出精光。縱使是普通人也知道，只有長期強化身體的人，才擁有如此霸道的目光。這是壹種精神氣，壹種不怒自放的底蘊。
　　男子四平八穩地坐在副駕上，雙手輕輕扣著，放在大腿上。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的道路。姿勢格外規矩。就像功課壓力最大的高三學生。瞧不出半點悠閑的樣子。
　　四爺不奇怪。對旁邊男子的姿態壹點兒也不意外。
　　與他認識三十多年，四爺如何不知道身旁二哥的性格脾氣？
　　剛認識二哥，他便是壹板壹眼的人。從不花多余時間去做在他看來沒有任何意義的事兒。到現在，他仍然如此。
　　這壹次，四爺收到命令請二哥出山，便是來壹趟東南亞，完成老爺交代的任務。
　　四爺有些費解。梅林已經過去了。白仆也在。若是有需要，自己也會過去。為什麽——還需要請二哥出山呢？
　　要知道。二哥每日醉心武學，是極少出山，並不太願意出山的。四爺搞不懂。也不會去問老爺。
　　老爺的決定，便是軍令。四爺只需要執行，並不需要多問。當初是如此，現在仍是。
　　良久，副駕上的男子微微開口，中氣十足，也充滿了凜然的味道：“年輕壹輩，出了好幾個比飛兒厲害的高手？”
　　四爺先是壹楞，旋即點頭笑道：“是啊。的確出了好幾個。當然，飛兒也未必比他們差。二哥妳是知道的。不到生死決戰，誰也不敢拍著胸膛說比跟自己相差無幾的人強。”
　　“他的我的徒兒。”男子霸氣十足。“除了林天王的後代。誰也不能強過他。”
　　“白仆身手很不錯。但未必能贏過飛兒。梅老怪的小徒弟同樣不是。倒是白少——”
　　“十二是奇才。不在範圍之內。”男子壹板壹眼地說道。
　　“林澤的實力還處於上升階段。目前應該跟飛兒保持在壹個檔次。不能說誰比誰強。倒是歐洲的那個大紅衣。讓人意外。”四爺緩緩說道。
　　“和林澤比如何？”男子問道。
　　“應該不相上下。屬於潛力無限的女人。”四爺說道。
　　“不錯。”男子緩緩說道。“中間十年沒出壹個拿得出手的人。倒是第二個十年高手輩出。”
　　“寧姑——”
　　“她的確不差。”男子不留情面地打斷了四爺的話。“但她只是女傭。只在薛家活動。不出薛家，她能做的只有斟茶倒水。”
　　“那倒是。”四爺點頭。頓了頓。他又問道。“二哥。梅老怪說我們到了，先去和他見壹面。”
　　“不去。”男子平穩道。
　　“——”四爺略微苦笑道。“這次終究是要合作的。”
　　“老四。”男子緩緩說道。“妳是不是太久沒見我了？”
　　四爺愕然。同時也頓悟過來。
　　是啊。二哥說不見。就算老爺開口，他也不會見。何況只是壹次合作？
　　在四爺看來，又二哥和梅林同時出山，這世上根本沒有殺不死的人——不對，除了林天王。
　　有必要細談嗎？
　　四爺覺得沒有。他口中的二哥自然也如此認為。
　　當然，他也知道二哥不去，倒不是對自己充滿信心。而是實在不願見梅老怪。
　　可這世上，總有許多事兒是妳不願做，卻不得不做的。
　　就在四爺將車停在停車場，與二哥步入酒店大廳時。跟二哥同樣裝扮的梅老怪站在了大廳口。
　　他甫壹瞧見兩人，那陰冷的眸子中便透出壹絲寒意，之後壹閃即逝，唇角泛起壹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徐步走上去。
　　“我知道，妳不會赴約。”梅老怪徐步上前。“所以在酒店等妳。”
　　四爺微笑著打了招呼，正欲轉身跟二哥說什麽，卻只見二哥徑直和梅老怪擦肩而過。踱步進了電梯。
　　說不見。哪怕被梅老怪正面堵截。他也不聞不問。連余光也懶得看他。
　　二哥的態度並未引起梅老怪的不滿。反倒是四爺略顯尷尬地說道：“我二哥的脾氣，妳是知道的。”
　　“永遠那麽目中無人。”梅老怪陰陽怪氣地笑道。
　　“那也是建立在足夠實力上面。”四爺巧妙地說道。
　　他會跟梅老怪客套，卻會堅定地站在二哥這邊。哪怕是梅老怪詆毀二哥，他也會正面反擊。
　　“我不否認。”梅老怪淡淡搖頭。“二十多年了。見他，是想看看他有沒有缺胳膊少腿。倒也沒跟他敘舊的想法。”
　　“都準備好了？”四爺緩緩問道。
　　“告訴妳有什麽意義？”梅老怪輕描淡寫地說道。“妳只是跑腿的。更何況，那個老東西也不需要妳傳話。只要到時出現，不管有沒有準備好，有什麽區別？”
　　這臉打的啪啪響，縱使是四爺的城府，也頗有些郁悶。不悅地說道：“當年不得寵，妳不得不遠走歐洲。怎麽，手把手教了白少。自認檔次上來了。底氣足了？”
　　頓了頓，四爺繼續嘲諷：“以白少的天賦。若是我二哥來教。只會更強。”
　　梅老怪沈默了。沒有多說什麽。
　　兩人在大廳對視了壹會兒，梅老怪身軀微微前傾，目光平靜地盯著四爺，壹字字說道：“妳記好。妳二哥可以跟我放肆。是因為他有足夠的實力。但妳沒有。所以別在我面前臭顯擺。真把我激怒了。我會讓妳壹輩子擡不起頭。”
　　言罷，梅老怪拂袖而去。將四爺晾在了原地。
　　……
　　戰歌狂回到居所後的第壹件事兒便是調動部下。
　　這是壹場危機四伏的談判。不止是因為處於敏感時局，還因為汪樹的講和太突然，太讓人費解。
　　文破局在戰歌狂回國後，第壹時間找到了他。親眼看著他部署那些身手壹流的部下。心中不安的心勉強安定下來。
　　喝了壹杯熱茶，等戰歌狂布置好之後，他壹臉擔憂地問道：“妳說，這是不是壹場鴻門宴？”
　　“誰知道呢？”戰歌狂甕聲甕氣地說道。“不論是不是，做足準備是有必要的。若真出了什麽狀況——”
　　戰歌狂那銅鈴大的雙目中跳躍出壹絲精光：“先下手為強也不是不可能。”
　　“這必然不是汪樹的提議。以目前的局勢，汪樹最想做的是持續下去。再過半年，憑現在的局勢，他便能完全壓制住我們。即便向翻身，短期內也不太可能。那麽——他背後的力量，又到底作何打算？為什麽花了這麽大力量支持。消耗了不少資源後，又開始講和？”文破局輕輕搖頭。“我壹直認為自己還算聰明。但這壹次，我真的不懂。”
　　“不需要懂。”戰歌狂大智若愚地說道。“我們要懂的，是如何活下去。”
　　咯吱——
　　房門忽地被推開。戰歌狂迅即起身。那魁梧的身體靈敏度極好，瞬間擺出了攻擊姿勢。
　　沒有他的批準，這間書房是不會有人進來的。如今忽然開門。只有可能是外來者。
　　在這個節骨眼，戰歌狂不得不收起大大咧咧的風格，盡可能變得謹慎起來。
　　他壹起身，門外便飄進壹道大紅色人影。
　　進來的是壹個外表秀麗的女子，她擁有壹頭烏黑的秀發。身材高挑。那烏黑的眸子冰冷得毫無感情。
　　她壹進門，便淡然地站在了兩人面前。目光平淡地掃了兩人壹眼。
　　“這位小姐——”戰歌狂眉頭微蹙。“大晚上的來我家，有何貴幹？”
　　“來幫妳。”女子平淡地說道。
　　“幫我？”戰歌狂略微不解。“我並不認識妳。”
　　“我也不認識妳。”女子說道。
　　“那妳為什麽要幫我？”戰歌狂費解。
　　“因為有人讓我幫妳。”女子說道。
　　“那個人是誰？”戰歌狂問道。
　　“不能說。”女子搖頭。
　　“不能說？”戰歌狂愈發好奇。警惕心絲毫不減。
　　“不能說。”女子繼續搖頭。
　　“那我能知道妳是誰嗎？”戰歌狂壹字字問道。
　　“有人叫我大紅衣。”女子平靜地說道。
　　“原來是妳——”戰歌狂先是壹驚，旋即撫掌道。“既然如此，那我接受妳的幫助。”
　　“妳接受不接受與我無關。”女子並未被戰歌狂緩和的態度打動。仍是壹臉冷淡。
　　戰歌狂爽朗地笑了笑，點頭說道：“這麽說來，妳知道我最近會遭遇危難？”
　　“不知道。”女子淡淡道。
　　戰歌狂微微壹楞，又是笑道：“不論如何，感謝妳的幫助。”
　　“沒必要。”
　　文破局聽說過大紅衣的名號，在歐洲，她堪稱無敵。震驚整個西方地下世界。無數人對這個神出鬼沒的大紅衣充滿恐懼。包括當年風光壹時的鯊魚，也被她折磨得苦不堪言。連她都出現了，並且表態會幫助自己。這讓文破局對接下來即將面對的局面甚為擔憂。不由緩緩站起來，詢問道：“這位小姐。到時若真的出現危難，我們面對的敵人，是否很強大？”
　　“是。”女子終於點頭。“很強大。”
　　“那——”
　　“我的任務只是幫妳。幫，不代表有把握保住妳的命。”女子平靜地說道。
　　文破局微微壹楞，卻是苦笑著搖頭道：“妳這麽壹說，我都在考慮是否應該去講和了。”
　　“不去有用？”女子平靜問道。
　　“——”文破局無言可對。
　　如她所言，不去有用？對方若真的下殺手，自己便處於明面。隨時可能措不及防。倒不如做足準備，來壹場正面的較量。免得成天提心吊膽。
　　心念至此，文破局神情鄭重地向女子鞠躬：“拜托妳了。”